许苑头迅低了下去,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扶在床架子的手上握得更紧,骨节处都有些泛白,明显手足无措得很。
她是女子,汤潋澄是男子,在世人眼里,女男之情上,应当是她更加熟练自在的。
换成他们两人,在这一方面却像是调转了一样。
在十五岁家中失势之后,汤潋澄见识过许多肮脏的东西。
曾经最艰难的时候,为了求得一桩生意,也到过花楼,看那些女人寻欢取乐的场景。
那些生意场上的女人从不会顾忌他,甚至,她们挑选花楼这个地方作为谈合作的地方,本身就是带了些羞辱的意思。
是后来他生意渐渐做大,从求人者变成了被求的一位,这样的场景才再未出现在眼前过。
从前看过的那些经历,足以让他面临各种场景都面不改色。
尤其今夜不过是做戏,摇摇床伪装出欢爱的动静,对他来说,更是不值一提的小画面。
汤潋澄大大方方的,手扶着床架子让动静声音时大时小,时不时地,还会配合着出几声低喘。
反而是许苑这个女子面皮薄,血管中的血色都透在了脸上。
尤其是听到那不知从口中哪个部位出的男子喘声后,整个人像是被摄了魂一般,动作呆愣,连耳垂、露出的一截脖颈都红得不像样子。
汤潋澄原先没有注意许苑的异样,是摇晃床架子的时候,察觉到对面摇晃的力道不对,才抬头望去。
这一看,倒是让他好好惊讶了下。
她怎这般的难为情,连头都不敢抬了。
在他眼里,女人就没有什么好角色的,尤其是在女男情爱方面的。
那些在生意场上的女人,在风月场上或是逢场作戏或是沉醉其中,本质上都是拿那些男儿家视作满足欲望的玩物。
女子薄情多欲,在这一方面更像是天生的能者,纵情声乐,荒淫无道。
也不能说是他因几次不好的见识就产生了对女子的偏见,那几次忍受羞辱去花楼谈生意的时候,他见到的花楼中的客人,可绝不仅仅是商人。
富商走卒,或富贵或贫穷,总是都有些花花肠子。
造访花楼的客人中,读书人也不少。
读书人脑中龌龊想法最多,什么给花楼小郎君写诗,画些春宫图,那些写着男子修长美腿与胸前樱红的艳情文章不都是出自读书人之手。
她们表面之乎者也的一套,背地里谁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呢。
汤潋澄没有想到,这个从大街上随便拉来的小书生竟然这么单纯,面皮薄的像纸,因为这么点小事就面红耳赤。
床还在摇着,嘴唇却是紧紧抿着,眼睛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她应当是察觉到了自己朝她投来的目光,手指不安地在床架子上抓了抓,还是没有朝他看过来。
‘当真是个木楞的呆书生。’
汤潋澄在心中默默道。
但不得不承认,许苑的这副样子让他沉郁了一天的心情好了许多。
成婚这一日向来是男子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他非自愿成婚。
成婚对象仅仅一面之缘,拜堂时母父也早已过世,没有真心关爱的长辈见证这门婚事。
明明在他心中那么的不正式,早上梳妆,穿上那一袭父亲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婚服时,汤潋澄还是忍不住对自己的婚礼多了几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