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主任一个劲摇头:“平时倒没注意,应该是外头赚了钱——嗐,都是村里人,大也大不了多少。”
步重华点点头,沉思片刻,说:“进去看看。”
“哎?”治安主任愣住了,面露难色:“还——还要进去啊?可是我们这儿没他的钥匙,要不我叫人砸了那个锁……”
步重华向大门走去:“不用。”
跟城里的防盗门不同,水泥楼下铁将军把锁,还牢牢缠绕了几圈铁链。步重华一手拿着那沉甸甸的黄铜锁打量,吴雩站在他身侧端详了一会,似乎也感到有些棘手:“现在这种直开式子弹锁不太好开,里面都有防盗拨片了……喂!”
吴雩手还没碰到步重华裤袋,就被步支队长一把抓住了腕骨。
“……”
两人对视五秒,吴雩莫名其妙问:“你干嘛?”
步重华冷淡的浅色眼珠打量他片刻,缓缓放开手,吴雩立刻把手背在身后直起腰,浑然若无其事,盯着铁锁扬了扬下巴:“早知道带个破门泵来了,现在怎么办?”
“……”
“没事,党员领导身先士卒,您亲自踢,保管——”
咔哒声锁舌弹跳,吴雩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步重华熟练地把两根夹从锁眼里拔|出来,冲他挑了挑眉,神情中隐含着一丝揶揄:“电视剧看多了吧,现在谁还踹门啊。”
吴雩:“……”
大门应声而开,借着窗外最后一丝黯淡的天光,典型的老式北方乡村自建房格局展现在他们面前。
一楼客厅瓷砖只铺了一半,另一半堆放着木箱竹篓等杂物,靠东是老式八仙桌、电冰箱和砖砌的灶台,地上还停着一辆电动车;楼梯铺着铮亮的地砖,转角处堆着拖地水桶,再上去便是二楼的卧室、客厅和厕所,厕所是蹲坑,外面还铺着一方脏兮兮的红色化纤地毯。
三楼没装修完,还是水泥毛坯,因为长久不开窗泛着空气霉坏的味道。步重华打着手电转了一圈,治安主任不好意思地跟在他身后,搓着手笑道:“咱们这都这样,一边住一边装修,有钱了就装一点,没钱就先搁着。唉!其实也就穷讲究个面子,都是驴粪蛋蛋外头光……”
“他们上一次回来住是什么时候?”步重华问。
“大概是春节,住到开工就回去了,再没回来过。”
“没回来过?”
“他们要做生意嘛,说是我们村的人,其实早跟这没什么关系了,我上一次见到他们家大丫还是好几年前的事儿呢。”治安主任偷觑步重华的脸色,陪笑问:“您们上级公安机关大概不知道我们这儿的情况,其实您到村里来没什么用,已经找不到他夫妻俩了。如果是为了调查他们家大丫的案子,要不我帮您打个电话,帮您去县里找找?”
步重华一言不,在毛坯楼层转了圈,便顺着楼梯下去。
治安主任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想了想又提议:“哎政府,要不我把他们在县里的地址写给您?还有他家大娃二娃的学校,现在正是上课的时候,您要是去他们学校保管堵得着人……”
“队长!”一楼厨房传来吴雩的声音。
步重华客气地摆摆手打断了热心的治安主任:“麻烦您等我一会。”随即快下了楼,只见吴雩站在厨房灶台后的窗前,就着手电筒光,正眯眼打量什么——是一袋酱油。
“怎么?”步重华低声问。
吴雩没吱声,大拇指在酱油袋边角轻轻一划,只见那几个黑体数字是打印出来的生产日期。
时间是两个月前。
——“他们上一次回来住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春节,住到开工就回去了,再没回来过……”
窗外天幕暗沉,黑夜已然降临。
远处村落间只有零星灯光,伴随着幽长尖锐的风声掠过山野,半人高的荒草在黑暗里齐齐摆动,犹如无数魍魉鬼魅潜伏在四面八方。
步重华和吴雩距离寸许,两人都没说话,只听见彼此鼻端轻而压抑的呼吸。
“政府!哎,政府?”二楼传来治安主任的声音,似乎是从楼梯拐角探出了头:“咱们能开个灯吗?这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
步重华一根食指竖在唇上,示意吴雩不要出声,同时从裤袋摸出手机,迅打开短信了个定位程序,口中沉声道:“你说什么?”
“咱们能开个灯吗?这摸着黑,什么都瞧不见……”
“别开,我们过来是没有搜查令的,要是惊动了人回去得挨处分了。”步重华随口道:“你先待着别动,我去个洗手间,出来我们就走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治安主任在二楼抻着脖子:“哦,哦——那行。我要不要把他们县里的地址写给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