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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奇有点受内伤,他忍不住道“杨大人,既然你都能背下来,可见对这部的理解应该很深,不知道你怎么呢”
杨溥微微叹气,羞愧低落,“此一出,天下无前番仆骄傲自大,自取其辱而已”
杨溥彻彻底底折服了,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柳淳,或是请教学问,或许解释误会,总而言之,他是心服口服。
和杨溥存在同样法的人还有许多,其中就有道衍和茹瑺等人。
这几位大臣齐集柳淳的房,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柳淳的眼光,竟然有那么一丝敬畏。
最先开口的人是茹瑺。
他手里按着卷,感慨道“自从先帝的时候,柳大人主张变法,那时候许多人都知道,变法利国利民,但最后难免人亡政息。这么多年来,喊变法的人不在少数,可是能变法成功的,却是凤毛麟角啊”
“我也不说别的,变法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势必会反扑,一旦天子不支持,风向一变,变法就会失败,宋代的庆历新政,王安石变法,都是这个下场。过去我也提心吊胆,不久前,陛下决定彻底均田,迁居士绅,我略感心安。”
“如今再到柳大人的著作,我是彻底放心了,有这部在,不啻于将士绅盖棺定论啊”
杨靖跟着道“没错,士绅不纳粮,不服役,他们掌握的佃农就从整个国家分出去了。士绅掌握的越多,朝廷掌握的就越少,也就是柳大人所讲,组织领导力的下降精辟,太精辟了”
这些大臣都是跟着柳淳变法的,其实或多或少,都有担心。哪怕天子站在变法派这边,也没有用处。
只要儒家士人集团还在,只要孔孟道统还在。
早晚会有人反扑的。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以天下为己任。一旦出现了昏君,出现了小人,变法就会毁于一旦。
但是自从柳淳这部出现后,情况就变了。
柳淳给变法找到了最根本的依旧,有了理论作为基础。
这样一来,变法派就可以拿着这套理论作为武器,去跟保守势力战斗。
过去保守势力依仗的无非是孔孟之道,在四五经寻找一些有利于他们的话,或者做一些有利于他们的诠释,然后就以圣贤祖宗的名义大肆反扑。
其实说起来孔老夫子究竟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儒家就像是一艘在海洋里航行太久的船只,不管刚出发时多么干净整洁,此刻的船底,已经附着了无数的生蚝扇贝,有了太多的糟粕。
不过所有的古代经典都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缺少严密的逻辑,常常是各执一词,争论不出个是非。
柳淳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他非常重逻辑的严密性。
他从国家强盛出发,整套说法下来,几乎无懈可击,只要是脑筋正常的人,再过这本之后,都会认同变法是有道理的。
不管支持不支持,谁也不能轻易污蔑变法。
这条太关键了
对于茹瑺、杨靖等人来说,他们年纪也不算小了,该考虑身后名了。有这部在,再也不用担心了。
“变法必胜”
几个人如释重负,畅快无比。
老贼秃道衍跟他们不一样,道衍更重柳淳所写的后半部分。
“柳大人,前面所讲,有历代得知作为参考,任何饱读诗的人都会明白,可你接下来所写,怕是许多人未必得懂吧”
柳淳含笑,“道衍大师真是与众不同。我提到了分工,提到了个人的技能其实有一个问题,就是长时间的农业社会,让我们把很多阶段性的东西,当成了历史的必然,进而视作天理循环,这是不对的”
“比如说,治乱兴替,在我来,就是农业社会一次次从发展到崩溃的过程。历代儒者,都觉得天下财富是一定的,这个法在某一段时期是对的。可是,一旦走出了这个时期,就成了错误的。”
“在先秦的时代,还是以青铜器为主,等到铁器出现,男耕女织的模式,才推广到天下。所以说,三代之治,并不是和儒者描绘的那样,相比而言,那是个落后的时代,至少在技术上,是严重落后的”
柳淳滔滔不断讲解着,可以这么说,他的每一句话,都带来了强烈的震撼。完全颠覆了几个人的三观。
但是有这部垫底儿,他们倒也没有那么觉得颠覆,反而是顺理成章,仿佛就应该是这样一般。
“我们现在又走到了一个科技升级的阶段。”柳淳笑道“在北平,已经出现了许多新式的作坊,银行诞生之后,又出现了信贷资本,海外商人涌入,让我们知道在海外有广阔的市场。这些新的事物,新的知识,使用得当,就能促使我们走入一个全新的领域。就像从青铜器到铁器一样,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斗胆预测,这一天不会太远了,在未来的一二十年之内,就会出现。”
众人深吸口气,不断消化着柳淳讲的内容。
最先清醒过来的还是道衍,他忧心道“柳大人,你所讲这些,老夫是五体投地。心悦诚服。只不过这些话未必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所有人宣讲,老衲唯恐被有心人利用啊”
茹瑺跟着点头,“对,姚老所言极是,现在就怕一些宵小利用中的观点,蛊惑人心,那样可就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