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世安真正得罪的,是诸多高官。他身在户部,触及了不少账簿,在收账中,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纠葛。那些官员和豪强勾结,圈地、买地,收田盖房乔世安确实有些本事,户部多少人待过那个位置,都没发现的问题,被他发现了。但这个问题涉及的官员太多官位太高,他如果不知变通,便必须死。”
江鹭突然道“孔益。”
姜循挑了下眉。
她听到江鹭说“去年秋冬,孔家所犯之案,就是被当替罪羊,推出来的,对么
“你杀了孔益,却无人过问,甚至没一个人找你问疑点这便说明,孔家之罪,是被你口中那些高官一起定罪的。孔家没了,所有人才安全。我原以为你是为太子办事,原来背后有这么些纠纷。”
“啪啪。”
清脆两声鼓掌,来自屏风后的姜循。
姜循起身,朝屏风走来,靠在屏风木栏上,一边拍掌,一边嘲弄般地夸奖江鹭“恭喜阿鹭,朝东京的浊水走得更近一步,更容易把自己淹死了。”
江鹭蹙眉。
他淡声“你好好说话,坐回去。”
姜循偏不坐回去,她心中有鬼,却也有自己的目的。她倚着屏风,任由自己纤影投映,不信江鹭一点心不动。
姜循慢吞吞“现在好了,有阿鹭相助,我有法子把那些高官拉下
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推举杜一平做主考官吗因为杜一平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他就是御史中丞。他有弹劾百官之权,他本来就对豪强圈地深恶痛绝。
“如今他到了明面上,所有高官在春闱中,都会和杜一平打交道。阿鹭你本事这么厉害,如果我为你开了开封府大门,你能否从乔世安嘴里撬出名字,撬出证据这些证据给了杜一平,杜一平就会弹劾那些官员。”
江鹭愕然半晌。
他这才明白,姜循那时推举杜一平的原因。
而那日回去后,江鹭也去查了杜一平到底是谁原来他真的对这个名字耳熟。因为杜一平,正是他爹要他相的杜嫣容的兄长。
江鹭“你认识杜一平你拿杜一平当引子杜一平得罪这些官,他怎么办”
姜循似笑非笑“怎么,心疼了”
江鹭“”
谁
他应该心疼谁
姜循却没多纠缠这个,淡声“这本就是杜一平身为御史中丞的职务。若能把证据给他,他本就应弹劾。他何去何从,用得着你操心你若是心软,何必淌这潭浑水”
江鹭冷漠“我并非心软。我只是担心,杜一平得罪你口中的百官,他还能主持得了春闱吗”
姜循柔声“人家是前宰相的儿子,杜大人会保人家儿子,一场春闱,还是主持得了的。而我做的事,杜一平说不定举手相迎,喜不自胜。你又犹豫什么你不是想让段枫入什么枢密院吗你和我达成了这桩交易,杜一平感激你我二人,说不定直接送出好处来。有主考官推举,你那门客想去哪里不能去”
房中紫烟袅袅,江鹭许久不言。
姜循靠着屏风,垂着眼,屏风上所映的郎君轩昂之姿。
她鬼使神差地伸指轻轻沿着那人的轮廓勾勒。她提笔画了一下,突然一僵,觉得自己魔怔。她正要挪开手指,却见江鹭好像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蓦地偏头,鼻梁在屏风上映出一道漂亮的影子。
真好。
姜循抵在屏风上的手指跳了一下。
下一刻,她见江鹭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坐姿,站了起来,似乎想走两步活动腿脚。但他这么一起身,修身翩然挪动,正好和姜循手指勾勒的影像岔开了。
姜循“”
她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她原本不想画,此时还偏要画了。不管他在屏风那一头怎么走,姜循都抵着屏风,用自己的手指,徐徐勾勒郎君的影子。
手指没有点水,屏风上必然留不下痕迹。
烛火耀耀,屏风左右的男女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