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鹭同样被姜循的惨叫声拉回现实。
他原先如沉在一片光华绚烂的海中,四处缤纷夺目,如玉生烟。这是一场绮梦,他从未迈入,一经踏入,才发现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竟被裹挟其中,生不了半分理智。
人原始的欲如兽一般,控制着他。他口齿生涩,愈发渴求。身下便是他肖想许久的美人,他亲了又亲抱了又抱,她竟那样软,让他爱不释手。
他格外珍爱,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恐怕她要什么,他都会昏了头一股脑答应她。
人在欲下是如此卑陋可笑,让人生厌。
江鹭凭着本能行事,貌美的小娘子攀着他肩,在他耳边的每一声,都如迷药一般让他愈发沉浸。她调皮地在他肩上轻轻咬一口,也变得像刺激一样,让江鹭更生畅意。
江鹭从未体验过这种畅意。
他将近二十年的人生,学的都是“克制”。
他性情本柔,又一味内敛藏锋,不得南康王喜欢。南康王本就不喜他这性子,更喜欢他姐姐那样的性情。在江鹭为了阿宁的假死而失魂落魄的时候,南康王对江鹭的性子厌到了不堪忍受的地步。南康王把江鹭送去凉城,送去战场,本就是要磨去江鹭的柔,用血腥和杀戮来打造出一柄绝世好剑。
南康王要练剑。
这把光华璀璨的剑应当——水一般自如温润,弓一般坚韧锋利,铁一样百折不挠,松一般千古不催。
所以江鹭绝无一时畅快的时候。
他今日竟生畅意——姜循指甲掐入他颈侧肉,发出一声急促的如弓弦绷紧的叫声。
她在他怀里微微发抖,身上布满冷汗。
江鹭低头看她,他用吻来抚慰她的痛。然而姜循蹙着细眉,脸色从酡红变得苍白。她是极为擅忍之人,此时的痛意却好像难以忍受,她波光一样的眼睛望着江鹭,水雾迷离。
江鹭怔:“竟这样痛?”
姜循痛得说不出话,眼神失焦,与他相握的手尽是汗意。
江鹭撑着自己不动,弯腰拥着她,不由自主地在她耳边絮絮低语,带着哄慰,粉唇轻轻擦过她脸颊。姜循本在忍痛,然他混乱之时在她耳边说的一些话,让她心中生讶。
她不禁侧脸看他,看这还是不是她认识的江鹭。
江鹭见她始终蹙眉,又见自己哄了很久,姜循仍在发抖。她眼中泪意点点,睫上沾着水,楚楚可怜地窝在他怀中,似乎一折便会断。
她轻轻唤他名字。
他低低应了,见她这样痛苦,心中便六神无主。
汗珠沾在乌发上,江鹭身体僵硬,心却生出退缩之意。他控制不得,见不得她吃苦。她这样痛,他心一狠,便克制自己的渴望,当即抽身而去。
江鹭俯身:“好了,没事了……”
姜循大惊:“……!”
这就走了?
他的一腔怜惜喂了狗,姜循非但不感恩,在他俯身轻哄时,她抓住他的肩,使力将他朝后推。江鹭不知她要做什么,在床笫间又不对她设防,轻易被她推倒。
他见这妖精一样的小娘子眉目间蕴着一腔决然冷酷之意,跨坐俯身而来。
他霎时猜出她要做什么,猛地扣住她手腕:“不可,姜循——唔!”
江鹭握着她腕子的手骤然僵住,力气极大。青筋绷如弓线,瘦白而指骨秀美。他蓦地朝后倒,后脑勺磕在铺着一层铺子的床板上。这样柔软的床,他都撞出一声沉闷的“咚”。
于此同时,姜循本着一腔狠意,本已做好更痛的觉悟,却发现江
鹭生了变化,快速地失去了力气。
钢石变得柔软,熨帖着她,他与她皆是大脑空白。
姜循眼睫上挂着一滴泪,古怪地低头,看向那涨红着脸、闭目微颤的小郎君。他像从火里刚刚爬出,又是发抖又是喘息,握着她腕子的手都在抖。
江鹭好半晌回过神,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姜循这似笑非笑的表情。
似嘲他无用。
江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