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也不例外,逐渐进入青春期后他的发育开始变快,不再像以前一样孱弱了,不少孩子欺负人都不敢挑他了,事实证明每次他们挑衅林年都会把铁饭碗往他们嘴里塞,手塞不进去就用踩的,总得磕掉那些恶霸几颗牙齿。
但变强、变优秀并不代表能受欢迎,相反等待林年的就是孤立,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玩,越是孤僻就越是被疏离,恶性循环,他那段时间也总是一个人发呆坐在草坪角落里,自己脑袋中幻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比如其实他是有父母的,而他的父母因为身怀拯救世界的任务才不得不抛下他,在某天时机恰当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女人,或者是一对夫妻,开着漂亮的好车停在孤儿院外面,被所有人瞩目着踏进来。向来有些势利眼的院长亲自接待慰问他们,把一个个孩子像是展宝一样拉出来展示,而不合群的他这时就刚好被忽略了,一个人坐在草坪的角落里冷眼看着他们。
夫妻看了所有孩子之后都只是微笑说他不是我们要找的孩子,然后在偶然一瞥中看见了草坪角落里的那个男孩,悄然地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伸手揉他的头发说,孩子你觉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
而那时林年也不会惊喜半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喜极而泣地要去拥抱他,说你就是我们要找的孩子,我们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你了然后在整个孤儿院的注视下阐明他其实不是没人要的,而是迫于原因才暂时离开了他,现在他们终于回来接自己的孩子了。
然后孤儿院里所有的人都惊掉下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院长磕磕巴巴说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接你们的孩子走啊?那对男女就说:我们不急的,先让孩子冷静适应一下,接受现实愿意跟我们走后我们才带走他,之后我们会天天来看他的直到他接受我们!
这样每天就有一辆好车固定停在孤儿院门口,那对显阔的夫妻都会站在门口依偎着看着他,于是那些一直鼓励他的孩子就会开始讨好他了,主动问:林年,你要不要来打篮球?这时他就勉强地点了点头加入那群孩子的篮球中,一展自己看nba比赛,自个儿一个人练出来的大好技术,所有人都会开始佩服他,说他的篮球技术真好,以前没跟你一起玩真是太可惜了
啪一声,篮球入筐了。
草坪角落里的男孩恍然抬起了头,看见破旧的篮球场上,几个男孩把进球得分的那个人簇拥起来为他欢呼草坪上依旧还是他一个人,孤儿院门口也没有什么好车,大门前也没有什么依偎着帮他撑腰的男女夫妻。
林年站在阶梯上静静地望着那个墙角的男孩,闭上眼睛轻轻笑了一下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还是啪的一声,不过不是篮球入框,而是篮球砸在了发呆男孩的脑袋上。
男孩正想发怒扭头过去就看见一个金发的女孩穿着一身篮球队衣插着腰看着他,“光看干什么?只是看着就能上篮得分了吗?”
阶梯上的林年偏着头看着这一幕里和自己的记忆有些许偏差的金发的女孩嘴角忍不住挂起了一丝淡淡的无奈苦笑,而墙角的那个男孩自然也被金发女孩伸手就拉住了胳膊,硬扯着他跑向了篮球场。
那群篮球场的男孩见到他们两人,听见他们的要求时都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但在金发女孩叉腰露出不爽的冷淡表情后,那群男孩又都害怕了他们其实都是悄悄喜欢着这个女孩的,于是只能顺了她的心意,带着她身后的那个男孩一起玩耍。
林年看到了这里就已经转身离去了,背后的篮球场里传来了进球声,欢呼声,和女孩的笑声可能还有男孩的笑声,只是太淡了,听不大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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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回到了那条巨大的走廊上,继续沿着巨柱和幽深的道路前行,他再度遇到了那些一个又一个的青铜铁门,每一扇门上都用大锁挂着,用红漆刷着编号。
他一扇扇地打开,每一扇里面都是曾经过往的记忆,一幕又一幕,像是展示架上的琉璃球,里面升腾的是如白烟般的美好。
他打架犯了错误,金发女孩就冲到他面前,拦着院长和老师辩解,你们不能体罚他,他还小,而且主要错则不在他要罚就罚我吧,怪我没有管好他!院长说你算他什么人?为什么要罚你?她说,我是他姐姐,认的!但也是姐姐!他叫我一声姐姐我就认他做一辈子弟弟,弟弟做错了事情当然就该找姐姐来负责咯!
院长黑着脸说,那么你们就一起受罚吧,全都不准吃晚饭滚去大厅罚站,然后他们就罚站了一整晚,她给男孩讲了一整晚的故事,有说有笑的,甚至吵到院长探出头骂他们,让他们滚回去睡觉别在那儿开故事会了!
他过生日,其他人都忘记了,也不在乎,但金发女孩却没有忘记,那天她一天都没有出现,但在晚上的时候她忽然就一蹦一跳地从孤儿院外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个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个12寸生日蛋糕。整个孤儿院的孩子都兴奋地过来分蛋糕,大家其实并不在乎谁过生日,他们只在乎有蛋糕吃,于是在她的指示下一起合唱了一首生日快乐给了林年,给林年过了第一个生日。
事后院长知道这件事以为她去偷了东西,大骂了她一顿,在带她出去查之后才发现她一个女孩子居然偷偷去工地搬了一天砖院长一怒之下想要举报那黑心工地的工头,但却被她阻止了,理由是如果这么做的话,就不会再有人会愿意聘她打临时工了,我弟弟下一个生日她就不能偷偷溜出去打工买蛋糕了院长气得不轻,大骂你还想还有下一次?金发女孩就瞪着他什么都不说,最后这件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
太多,太多记忆在门后被打开了。
林年一扇门一扇门地看了过去,走廊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往前走总能再发现一扇新的门,里面的主角总是自己和金发女孩,故事都是生活中的琐屑片段,有些略显悲伤,但却在冰层下回起一股暖意,像是寒天雪地里钻出了一朵花儿来,那些鲜艳的颜色叫做温情。
终于林年的脚步停下了在了一扇铁门前,这扇门不同于其他红漆的编号,而是画了一个笑脸,里面可能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才会做上这样的标识。
林年伸开手拉开了门,看向里面时忽然怔住了。
里面是一间小屋,在小屋的餐厅里,一个男孩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大门。
他想起了这一幕的记忆,但还是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在重新经历了一遍记忆里的过往后,他才从铁门中退了出来。
他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思考什么。
于是他不再向前走了,而是往回走。
他朝着自己身上锁链连接的黑暗深处主动走去了这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因为屡次的经验都告诉他,在他身上锁链的尽头困着一只择人而噬的怪物,迫不及待地要将他拉拽到最深处扒皮抽筋喝干每一滴血液。
可他急迫地想去验证什么,于是再没有了顾虑,一往无前。
今天也的确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吼叫,没有恐怖,立柱外的风雪一直吹,裂谷里暗河流动。
林年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尽头,黑暗深渊的尽头。
他站住了脚步,身上的锁链都向着上方延去,在他的面前有一根与立柱般同样高大,却粗壮数倍的青铜巨柱,柱上的雕花如蜿蜒的蛇群一般妖娆蛊惑,时代的痕迹在柱面上留下了斑驳的印记,让人想起的亘古洪荒的大地,或许在那时,就有这么一根通天巨柱屹立在大地上,托着天与地。
他身上锁链的尽头正是连接在青铜巨柱上方的。
林年抬头去看,看见了巨柱上被锁链捆绑住的那道纤细、美丽的身影。
三道锁链互相连接着她与他的手臂、腿脚,像是解不开的因缘一般缠绕着互相。
只是今天,铜柱上的她沉睡着,不再有力气咆哮天地了,安静地垂着头,任由那头璀璨的金发被引力牵引着下坠,发丝后的眼眸轻轻阖着,像是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有些疑问,在现在终于得到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