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流逝,出奇的是,一众官员向来讨厌的朝会,今日却感受不到讨厌。
终于,光汉皇帝露出了几分疲惫,一旁的太监自然是心领神会,马上高呼:
“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来了—
下方的一众臣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原本病恹恹的模样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精神抖擞。
这些天来,可是让这些看不清局势的官员们急得心痒痒,虽然他们没有资格参与,但京官总是有些优越感的。
优越感就来自平日里的朝堂大势,以及明争暗斗。
这些,在京城之外的官员是无法了解的,只能看到结果,但京官却可以参与其中,近距离观摩,甚至能学得一二。
此时,六科都给事中出列高呼:“臣边祖祥弹劾兵部尚书庄兆,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纵容属下,结党营私,冒领军功,勾结蛮子,共六大罪状,其上所属,句句属实,恳请陛下籍其家,抄其族,以正公道良心!”
六科都给事中边祖祥不过正七品,但其作为科道言官,乃是清贵中的清贵,权力极大。
六科在大乾不属于各部,乃是独立存在,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辅助皇帝处理奏章,稽查六部事务。
边祖祥此刻站在恭道中央,手拿朝芴,四十余岁的年纪,体态修长,面容俊朗,眼神清澈,一身正气。
光汉皇帝的眼神顿时凝重了下来,顿时有太监上前,将边祖祥手中的奏折呈了上来。
但他没有看,而是看着在场的诸多官员,问道:“诸位爱卿有何见解?”
“臣冤枉!臣入朝为官二十余载,向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做事小心翼翼,从来没有做过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一声高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前方的庄兆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陛下,臣这些日子为了调配粮草军资呕心沥血,得罪了诸多小人,想来是他们想要陷害与臣,想要让大乾陷入万劫不复啊恳请陛下严查胡乱攀咬之人!”
边祖祥顿时怒目圆瞪:“庄大人,本官且问你,管讷言、喻昌期乃是你的部下吧,他二人几日前自杀于家中,留下遗信,上面所写罪状,句句分明,你还想狡辩!”
庄兆没有去看他,而是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上方的光汉皇帝:“陛下,臣冤枉此乃小人冤枉微臣!”
这时,左都御史出列,手拿朝笏,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高声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爱卿请讲。”光汉皇帝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听起来充满威严,但似乎还有一丝疲惫。
王岩年约五十,身材高大笔直,国字脸,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执掌都察院多年,说话铿锵有力,自带让人信服的味道:
“臣王岩弹劾吏部尚书宫慎之,骄纵属下,卖官鬻爵、公事不办、私干公事、徇情枉法、玩忽职守六大罪状,恳请陛下将其革职查办,夷三族!”
一些官员发现,已经七十有二的宫尚书陡然间苍老了许多,原本用力直起的腰杆似乎也坚持不住,有些弯曲。
不少官员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位三朝元老,被三任皇帝都称赞为天下官员表率的宫尚书,背地里也是蝇营狗苟之辈?
宫慎之默默叹了口气,已经弯下的脊梁似乎又弯了一些,他颤颤巍巍地跪在恭道中央,声音低沉,带着沉重:“老臣死罪。”
此话一出,不光是在场的一众官员脸色变了,就连王无修也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锐利。
他所看的地方,坐着在场唯一的一个人。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