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就是讲究人,进门的时候,把那湿漉漉的伞挂在一旁,先用门口的旧毡布擦了擦鞋底,之后才进来。一进来,陆殿卿便介绍道:“望舒,这是顾叔,解放前是我爷爷的身边人,现在帮我们家打理一些事情。”林望舒听了,忙笑着招呼:“顾叔好,快坐下吧,我给你沏茶。”那顾叔忙道:“哪里哪里,不用麻烦,不敢叨扰,其实你们结婚,我本来应该帮着打理打理,不过当时人也在外地,就错过了,昨天才回来,今天便想着过来,送上我的礼,一早叨扰了,倒是过意不去,可又怕你们去上班,倒是扑个空。”陆殿卿:“顾叔说哪里客气话。”顾叔放下那喜篮,又拿出来一个信封:“听老爷子的,以后我每个月送过来这边。”陆殿卿:“那麻烦顾叔了。”那顾叔坐着说了几句话,也就起身告辞了。林望舒这边茶自然是不可能沏了,听到动静赶紧一起送客,等客人走了,她才好奇:“这是做什么?”陆殿卿拿起那个信封,道:“我们的工资足够花了,这个我就存在那个存折里,有需要的时候再说。”林望舒这下子恍然,这就是陆殿卿所说的,那份每个月家族中会分给他的钱。吃过饭,两个人干脆都坐无轨电车去上班,要不然下雨天骑车泥泞,溅一身泥点子也难受。林望舒便见,陆殿卿穿了一条半新不旧的裤子,却拿了一个袋子,额外装着一条,她开始还疑惑,后来恍然,心想当一个体面的男人可真操心。两个人打着伞,一起来到了公交站,陆殿卿便嘱咐说:“记得过去学校赶紧把饭盒放厨房热上,如果迟到了,中午就去外面吃,你带着钱和饭票了吧?”林望舒:“带着呢。”这时候,他等的车来了,陆殿卿抬手,将她脸颊边碎发拂过耳后,这才低声说:“好,那我先上车了,下班后早点回家。”林望舒:“好了知道了知道了。”等陆殿卿走了后,林望舒便悠哉地站在那里等着,想着自己口袋中的钱和粮票,也许中午确实可以出去吃,然后把她这份饭盒分给学生,不过她还是很喜欢和学生一起吃饭的,觉得有滋有味的。这时候,就听一个声音说:“你也等车?”林望舒抬头,就看到了雷正德,正举着一把伞。他竟然难得也正经起来,穿着一本正经的中山装,口袋还别着一支钢笔,一脸文化人的样子。林望舒面无表情地点头。雷正德:“对了,给你说个事。”林望舒:“我们好像没什么好说的,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爱人说。”雷正德浓眉微皱:“我是说你表妹的事。”林望舒惊讶:“我表妹?”雷正德:“关珠清。”林望舒:“她怎么了?”雷正德:“昨天我上班,正好遇到她,说了几句话。”林望舒:“然后?”雷正德打量了她一眼:“我们约好了明天去看电影。”林望舒“咳”了声,以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他:“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个?”雷正德:“只是和你提提。”林望舒:“那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她妈,我也管不着她和谁看电影,以后这种事麻烦别和我牵扯,我管不着。”雷正德黑着脸,看样子有些赌气,后来终于道:“知道了,嫂子。”后面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林望舒眼睛看着不远处,她等的车正在细雨中开来,笑着说:“我上车了,小雷,以后见到我礼貌点,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暴雨)要放学时候,雨下大了,林望舒没法,只好先窝在办公室里等等,不过这么一下雨,天阴沉沉的,办公室里光线也不好,学习看书都费劲,她就干脆放下了。好不容易等着雨稍微小了一些,她连忙举着伞,趁着这会儿赶紧过去公交车站。正走着,叶均秋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小林老师,上来。”林望舒笑了:“不用了,我就几步路。”叶均秋扫了一眼她身上穿的:“你确定?”林望舒笑看着他:“叶均秋同学,下雨天注意安全,快回家吧,小孩子太晚回去,小心家长担心。”叶均秋不高兴地看她一眼,蹬着车子走了。公交车上人挨人的,一个个身上都带着湿气,又闷又潮,湿黏黏的,总归是不舒服,这么熬了半天,又倒了一辆车,总算是到家了。可一下车,风刮起来了,雨一下子淋下来,林望舒没把住伞,伞差点被刮跑,幸好她赶紧攥住了。被这么一刮,那伞却不争气地伞布上翻,淅沥沥的雨就浇下来,她来了一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