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外面”稻时从小院出来,见到霍澜音脸上迅攀上笑容,“姑娘大爷果真将你接回来了”
“我母亲怎么样了”霍澜音急问。
稻时脸上的笑滞了滞,才重新笑着说“前些日子是凶险了回,最近也好了些。夫人中午饭后服了药,现在还睡着。夫人睡前还在念着姑娘呢”
说话间,霍澜音已随着稻时进了屋。
屋子里浓浓的药味儿遮不住母亲身上熟悉的气息,霍澜音的眼泪再一次湿了。她疾步悄声走到床前,望着母亲消瘦苍白的脸色,困在她眼眶里的热泪一下子滚落。
“女儿不孝”她跪坐在地,双手搭在床沿,深深望着母亲。
有的人分别时不知道思念有多深,重逢时一下子涌出来的想念汹涌得能将她淹没。
稻时和莺时急忙将霍澜音扶起来。
“姑娘莫伤心。”
霍澜音在床边坐下,压低了声音“没事,我在这儿陪着母亲。”
莺时和稻时都退了下去,只留霍澜音单独陪在姚氏身边。
霍澜音凝望着母亲,心酸又心疼。她的思绪飘啊飘,凌乱的记忆在打转。从小到大和母亲相处的一幕幕浮现眼前。
她趴在母亲身边,这让等母亲醒过来就能立刻看见她。
不多时,稻时匆匆跑进来,声音又急又低“姑娘,大爷和老爷在书房里起了争执”
霍澜音皱眉,急忙起身,往书房去。
书房里。
周玉清气愤地训斥“你以为你是谁青天大老爷替天行道为官半年,你说你得罪了多少朝中大臣这些人哪个是你能惹得起的”
周自仪一手负于身后,气定神闲而立。
周玉清看见他这个样子就来气。
“你读书考功名是为了光耀门楣,岂能如此胡作非为不计后果如今看来,你还不如留在西泽当个教书先生前阵子反驳王爷,昨日得罪了陈督主,今日竟敢拦大殿下的马车。你疯了吧再这么下去,咱们周家都要跟着你完蛋”
“光耀门楣是小志,报效国家乃为大志。”周自仪朗声道。
“你”周玉清指着周自仪,“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一句听不进去是不是。啊咱们从西泽那样的小地方来到京城是多不容易的机会你母亲为你祈了多少福念了多少经,换来你今日福报文官千千万,非要做谏臣史上谏臣哪个有好下场”
周玉清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胸腔里的愤怒,放缓了语气“自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太年轻,太意气用事,不懂明哲保身的道理。至刚易折啊这天下不平之事太多,你管不过来,也没那个能力去管。听父亲一句劝,收起你的大志,好好去做相门婿,调职,日后必将前程似锦。”
周自仪失望地望着自己的父亲,道“父亲从小送儿去学堂读书,学圣贤之道。如今却告诉儿子要明哲保身,蒙上自己的眼睛视阴暗不见,甚至与阴暗同流合污。”
“这世间并非非黑即白”周玉清拍桌子。
周自仪反驳“这世间之所以非黑即白,正是有无数贤者坚持正义,与恶者抗衡。若人人利己明哲保身,黑暗蚕食,只剩漆黑暗潭永无白昼。亦不存在父亲所言之非黑即白。”
“一派胡言”周玉清更怒,“你能耐了你要做贤者撕开黑暗你要铲平天下不平事了连命也不要了”
周自仪朗声道“凭我一己之力自不可能。即使是萤火之光,若能为白昼一分亮,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糊涂不会变通为愚蠢不思后果为不孝”周玉清怒不可遏,“若你还认我这个父亲,立刻调职,不要再做这谏臣”
周自仪望着父亲,说“父亲,您也是上过战场的人。”
周玉清愣了一下。
“乱世时,先烈抛头颅洒热血,不畏生死。如今太平盛世,我若贪生怕死,连真话都不敢说,怎对得起死在战场上的十余万白骨”周自仪深吸一口气,“我们北衍因为腐烂而被灭国。汾南的断壁残垣仍未修复,时刻提醒着我们国耻不可忘不仁的君主,荒淫的王侯,庸贪的臣子。这些都在一步步将北衍推向另一场灭亡”
“你给我住口”周玉清摔了桌子上的茶器,玉器碎了一地。
周自仪昂而立,不畏不愧。
“你你你”周玉清看着比他高半头的儿子,气得全身都在打颤,“好朝堂那些事情先不说,你今日去拦大殿下的马车简直愚蠢至极你顾不顾你妹妹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