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龙潭虎穴,女儿也要为父亲大人分忧!”柳如烟俏脸扬起坚毅的神色。
胡宗宪没有说话,只是缓步在书房当中踱起来,屋子当中悄无声息,落针可闻。柳如烟的眼神随着胡宗宪的身影来回的游荡。
“如烟,你让我再想想!”
“父亲大人,您不用再想了,您养育女儿这么多年,女儿本该应当为父亲分忧,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能够让女儿报答养育之恩,如烟定当不能放过,何况这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巾帼不让须眉,如果能够成功消除匪患,如烟也不枉此生了,何况女儿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胡宗宪知道自己也没有太好的法子了,只得微微的点头讲道:“既然如此,为父也不好阻拦,只是这件事情不可操之过急,需要从长计议,你对这些海盗知道多少?”
“父亲大人!”柳如烟站起身来,快步来到地图跟前,指着徽州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讲到:“父亲大人,你看这里!”
“惊池?”胡宗宪自然知道这个地方,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柳如烟也知道这里。
“其实,父亲大人的所有文书我几乎都看过,我也知道这座惊池镇就是您的心腹大患,您多次跟徐先生提及这里!”
胡宗宪微微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惊池镇的确是我的心腹大患,但你不知道的是,这里并不是我所说的惊池!真正的惊池在这里!”胡宗宪指着整个陆地外围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岛讲到。
“这里?”
“是的,这里才是惊池!这里是大海盗吴封所建,只因此人出身在惊池,所以将此地也叫做惊池镇!”胡宗宪慢慢的踱到书案跟前,缓缓的展开了一张画像,“此人就是吴封,此人本来也是书香门第,只因父亲早亡,所以没有取得什么功名,便以贩卖私盐为生,只因在一次买卖当中误伤了他人犯下了命案,这才逃到海上当上了海盗!”
柳如烟看着画像上那个三旬左右的男子有些奇怪:“父亲,此人看起来也只有三旬左右,为何能够建立起惊池镇?”
“此事说起来也很简单,我曾经跟你说海盗巢穴双屿,吴封犯案之后逃往的地方就是双屿,因为这个家伙读过诗书,便被许栋收为心腹,充任管库,而后又被提拔为船队队长的管哨,在双屿被朱纨大军攻破之后,吴封便趁乱逃走。此人生性豪爽、据说颇有孟尝君之称,即便对于那些冒犯他的海盗也以大义为之,所以许多逃散的海盗投奔与他,没有多长时间就聚拢了上千的海盗,船只近百艘,成为许栋之后最大的海盗头目,被称之为海盗王。”
“海盗王吴封?”柳如烟喃喃而语,如果单单从这张画像上根本看不出来,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男子居然是掌控数千穷凶极恶海盗的大头目。
胡宗宪点点头继续讲到:“吴封的实力大大增强之后,便在这里仿照双屿建造了这座惊池镇,成为整个海域最大的海盗巢穴!”
“擒贼先擒王!既然父亲大人都知道了这惊池镇是海盗巢穴,那张经为何不出兵剿灭,还要利用江南百姓做诱饵,动用两广狼兵呢?”
“女儿说的没错!”胡宗宪暗自的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的女儿居然对于时事以及兵法如此的了解。
“只是你所想到的,张经也曾经想过,不过这吴封也精通兵法,双屿被剿灭之后,他在东海深处找到这处藏匿地点建造惊池,这片海域礁石林立,只有精通此地的海盗才能够通行,另外从惊池到陆地之间的海上遍布着海盗的船只,大军的调动都在对方的监控当中,更何况朝廷的水军船只对于海盗来说并不占上风,没有十足的把握根本无法取胜!”
柳如烟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徐文长要给自己的父亲出这么个计策了,如果海盗巢穴当中没有内应的话,大军别说进攻惊池,就是能否抵达那里都是一个大大的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半路上被海盗偷袭,到那个时候,估计整个东南海域就再没有能够阻挡他们的力量了。
等到柳如烟踌躇满志的离开,看着这个摇曳生姿的身影缓缓消失,徐文长从一个角落中冒了出来,快步走进了书房。
“恭喜大人!”徐文长拱手笑着对胡宗宪讲道。
胡宗宪则是一脸的无奈,“本官身为朝廷封疆大吏,却将黎民百姓的生死、朝廷的重托放在一个弱不经风的女人身上,有什么可喜的!”
“我们当然不能仅仅靠柳如烟一个人了!这种事情必须要多管齐下才行!这一次想要彻底的消除匪患,其他的计策也必须成功!”
“文长说的有道理,只是如此欺骗如烟,我着实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也是我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啊!”
“大人,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舍弃一个柳如烟,您将来会得到更多的柳如烟!”
胡宗宪叹了口气,眼下只能这样了,只是需要好好的筹划一下,毕竟一个内应想要打入匪寇巢穴,没有相当的法子是行不通的。
一个月后的一天,杭州城郊外的钱塘江畔,一艘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福船缓缓的离开了码头,踏上了一条前途未卜的航程,柳如烟静静的坐在船舱之中,身边站立着两个名义上的丫鬟,她们此行的目标正是远在东海深处的惊池镇,海盗王吴封的老巢。
目视着承载着柳如烟的船只慢慢消失在视野当中,乔装打扮的胡宗宪再次的叹息一声,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为了柳如烟的安危,徐文长站在他的身后,眼神中也流露出某种期待,这算是他此生最隐秘的一次策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