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恍然大悟地拍腿长叹,继而明白罗树林的用心良苦。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轻声地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这里我家?”
“其实你家我早就知道了,因为谭先生和罗校长都跟我说过你的家庭情况。不过,我也是最近才接到情报,得知你回家的消息。为了打探虚实,我只好买通管家到这里当司机。想不到你真的回家了,前段时间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赵大哥您见谅。”
陈丁满是歉意地看着对方,赵建国笑了笑,小声问:“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你有没有什么计划?老罗已经死了,先前的密码本好像也没有什么作用了吧?”
陈丁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地回答:“目前,我还没收到任何的情报。不过,我想回到咱们的联络站救出谭先生,然后寻找机会杀死奸细柳叶飞,为刘兰芝报仇雪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军统在申城的势力十分庞大,咱们两个势单力薄,贸然前往,只会自投罗网。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万万不可鲁莽。”
陈丁仰天长叹,赵建国说罢,摆了摆手,接着吩咐道:“你暂时先退下吧,有什么情报记得及时告诉我。不要跟他们提起你来过我的房间。”
陈丁悻悻地退出门外,赵建国起身来到门口,目送对方下楼,然后转身回房,抓起望远镜,走到窗台边观察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好和衣躺下休息,当晚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当他起床出门上班时,看见妹妹赵月娥跟洋鬼子安德烈站在大门外窃窃私语。陈丁撑着把伞为他们两人遮风挡雨,他撑伞的动作和姿势堪称男人的典范。大半个伞盖几乎遮住赵月娥娇小的身躯,完全不顾自己的身子被飘飞的雨水淋湿。
安德烈神情落寞,似乎还沉浸在失恋的伤痛之中无法自拔。妹妹赵月娥转身进屋时,脸上也露出些许的闷闷不乐。陈丁形影不离地为她撑伞避雨。赵建国劈头就问:“小月,怎么啦?为什么不高兴啊?”
赵月娥悻悻地答道:“二哥,那家伙想约我到旧金山游玩。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带我去那个鬼地方?”
赵建国摇头苦笑道:“呵呵,等我跟大哥一样变成大款再说吧。今天,我发薪水了。不过,扣掉我自行车的本钱还剩下几块大洋。”
说完,他冲着撑伞的陈丁自我解嘲地问:“陈丁,我每月的薪水二十块大洋,你身为赵老板的专用司机,每个月领多少工资?”
陈丁笑了笑,答道:“承蒙二少爷关照,我每月只领三十块钱。”
赵建国顿时气得目瞪口呆,他呆呆地望着还在门外徘徊的安德烈。只见那家伙翘首往这边看了一会儿,然后郁郁寡欢地驾车离开。
“那王八蛋怎么忽然想起约你出去玩?他到底想干什么?”
赵月娥轻描淡写地说道:“最近,他赚了一大笔钱,想约我回国度假休息。哼,我才懒得答应他。”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赵建国并不关心自己的妹妹有没有被洋鬼子拐骗,反倒是担心申城商会的刘映霞是不是亏得吐血。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自言自语地念叨着:“鬼子赚了?那谁亏本了?”
赵建国一边嘀嘀咕咕,一边转身走了出去。当他神情沮丧地来到申城商会时,只见会长刘业荣摆开架势,站在屋里高唱京剧《铡美案》。
“包拯国太恩情臣知晓,铭记在心保宋朝,驸马犯下欺君罪,杀妻灭嗣罪难逃,香莲在开封将他告,执法如山我不轻饶……”
声音难听之极,就像鬼哭狼嚎。赵建国仿佛逃避瘟疫似地钻进隔壁刘映霞的办公室。刘映霞像个没事人般正儿八经地涂脂抹粉。她的办公桌再也没有成堆的账本。
看到赵建国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立即开口问道:“唉,小跟班,我化妆好看吗?实话实说,不要骗我。”
赵建国头也不抬,不假思索地回应:“好看啊,你非常漂亮。”
刘映霞嗔怒道:“你看都没看我一眼,竟然胡说八道。”
赵建国只好抬头瞟了一眼,“现在我不是正在看着吗?”
刘映霞看了看面前的镜子,狡黠地笑道:“那你提个建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