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镇外,有一处收敛穷人尸体的废弃义庄,义庄四周是一片荒地,用来掩埋一些冻死、饿死、横死的乞丐、流浪汉,或者得病而死家人不愿掩埋的,一张席子一卷便丢到此处。
野狗秃鹫每日都在此聚餐,残肢遍地,蝇虫乱飞,惨不忍睹。
李照风便住在乱葬岗正中的废弃义庄内。
李宴齐哼着小曲,拎着几个药包走进义庄时,李照风正阴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
昏暗的光线,让他布满沟壑的脸,更显阴森,身边放着用黄杨木做的双拐,仅剩的大腿摆放在椅子上,不善的目光穿过飘扬的白幡直取李宴齐。
“你还知道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李宴齐觉得李照风说这话似有怨气,不禁挑眉笑道:“怎么?难不成你想老子啦?”
李照风无视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直接问:“听说你当上县尉了,前几天还陪董县令去了州府见夏侯毅的幕僚?”
李宴齐将手中的药包,放在缺了一条腿的方桌上,嘟囔:“让你去镇上住,你不愿意,非待在这死人堆里,不过你这老头消息倒挺灵通?就这几天的事,你听谁说的。”
转念想到自己去州府之前,让陈二木和马细鬼过来送米面粮油,心下了然。
“细鬼和二木给你说的?”
李照风没有否认,只又问他:“你当真随董县令投了那夏侯毅?”
李宴齐不知他为何对这个问题如此在意,拍了拍袍角,坐到李照风旁边的椅子上。
“崇州知府都投了夏侯毅,我现在又在董县令手下。”李宴齐扯起嘴角,“我现在的老大和老大的老大都投了夏侯毅,难不成我在人家屋檐下还能去投成王?”
说着,李宴齐翘起二郎腿,勾了勾嘴唇,道:“其实对老子来说,投靠谁都一样,不过混个临时遮身的大旗,总好过我自己单打独斗。”
李照风看着李宴齐落拓不羁晃动的长腿,沉吟片刻,问:“州府那边情况如何?”
“还能怎样,还不是那样,就算现在成王和夏侯毅干仗,十天半个月的也不可能打到我们崇州吧?不过去州府的路上倒是遇到了一支被冲散的残兵,折损了几个白役。”
李宴齐“忒”了一声说:“还好老子拳脚功夫了得,全被老子收拾了。倒是有一事需要注意……”
“崇州城的粮价已是之前的三倍有余,崇州富庶情况已算是好的,听从万州来投亲的行人说,他们那里米行大多已经闭市了,按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
李宴齐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脸正色,道:“短则三月,最长半年,乱葬岗的尸体定然堆积如山,死老头,你真的不去镇上住吗?”
“不去。”
李照风拒绝的直截了当,双手拄拐将自己悬空架起,“咚咚咚”进了一个破烂屏风隔起来的隔间。
“行了,没别的事你就走吧,别忘了定期给我送米面粮油。”顿了顿,李照风接着道:“下次送东西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送一把新的铁锹过来,之前的那把坏了。”
“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修城墙呢,才一个月就用坏了,行了,知道了,死老头。”李宴齐无声的朝天翻了个白眼,暗骂:“要不是记着小时候的接骨之恩,老子才懒得管你这又倔又怪的死老头。”
李宴齐出义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