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说:“陈淑娜是我哥的徒弟,我哥带她出的道。我哥去深圳,她经我哥举荐,接替我哥当了科长。我哥不是她直接领导以后,她从来不忘了我哥。有什么好事,只要能跟我哥原来介绍给她的关系沾上点儿边的,都想着分我哥一份。
“后来她为公司老板扛雷,老板把她当替罪羊给扔出去了。一怒之下,她离开了原来的公司,到了你们华艺公司。哥们儿,这个人不是一般的能干,你一定要跟定她。你看小于,他会什么啊,跟我一样,原来就是一个司机,这些年死傍着陈淑娜,没少挣钱。”
小五看着贾勇说:“上次,你跟我说,想去广西那个什么矿的项目公司。我跟我哥提了。我哥说,他到那边是白手起家,他想带个精明细致的人过去帮他。眼前就是你了。这个想法他已经跟陈淑娜提过了。可是陈淑娜不同意。”
小五的话,说得贾勇心里咯噔一下。他攥着酒杯,低着头,琢磨着是不是什么事情让师父陈淑娜不高兴了。
小五见贾勇低头不语,他给贾勇夹了一筷子肉说:“你呀,有点儿小脾气,已经让陈淑娜看出来了。你们最近是不是分了一次奖金?你不乐意了。“
贾勇吃惊地看着小五。
小五笑了笑说:“你们那儿的人和事,都是我哥跟我说的。其实,你不应该这样。你想没想过,要是没有陈淑娜对你的认可,你能有机会去广交会吗?没有机会能显得出你来吗?你就是有本事,没有机会,你什么也不是啊。
“陈淑娜不是一个雏儿,她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她掂得清轻重。她把机会给了你,机会值多少钱你想过吗?有机会,以后还愁没钱挣吗?陈淑娜是明白人,你想挣钱她能够理解,但是你不能为分奖金这种事跟她闹掰了,这显得你小气了。“
贾勇说:“五哥,这里不光是钱的事。“
小五说:“你觉得你干的多,人家干的少,拿一样多的钱,心里不平衡了。“
贾勇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五说:“这事你完全可以自己想办法在钱上给自己找齐啊,没必要比这些只能摆在明面上的钱啊。我哥说过,他点过你,你可以在销售里抽头啊。
“陈淑娜要给你们三个一起进公司的员工发的奖金不一样多,她要有过硬的说辞啊,你能干,别人就不能干吗?谁能说王鹏和小邵去了广交会就一定不如你呢?能干不能干没有一定吧?但陈淑娜给了你,自己给自己发奖金的机会,自己去找平衡的机会,你干嘛要较劲呢?”
贾勇诚心诚意地说:“我不敢啊。广交会上,王师秦确实跟我交待过,让我给自己加一点儿。可这话是王师秦说给我的,是王师秦的意思,不是我师父的意思。
“于师父跟我师父那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跟我师父学徒才一年。我琢磨着,起码得三年吧。这三年里,我给师父们挣钱是应该的,师父们带我,给我机会。三年以后,我要是有些什么想法,我师父应该也能理解了。”
小五喝了一口酒说:“哥哥我是局外人,我掺和不进你们的事情里去。可我盼着你好。你得知足。咱俩这顿饭,在我,就得花自己的辛苦钱,在你呢?你开张票,陈淑娜给你报吧,陈淑娜不给你报,老张也得给你报吧。为什么呢?
“因为你在广交会有业务,你给公司挣钱了,你给老张挣钱了,你有资格找公司报销。王鹏、小邵行吗?他们敢吗?他们也不傻。
“这回广交会康乐接了单陶瓷出口业务,本来康乐都跟你说了。现在陈淑娜让小邵去办,这就是在给你提个醒。你就是孙悟空,人家陈淑娜是如来佛,你还没能力飞出人家的手掌心。”
三瓶啤酒,贾勇喝了半瓶,小五喝了两瓶半。他们边聊边吃,把一桌子肉、菜吃得干干净净。贾勇结了帐,和小五出了饭馆向红叶面包车走去。小五面不改色,双手插在皮衣的兜里,步履稳健,走路带风,刺溜刺溜走得挺快,一点不像喝过酒的样子。
贾勇见他裤兜里鼓鼓囊囊的,问:“你这又是揣了什么东西?”
小五说:“你刚才去结账的时候,我让服务员打包了一瓶二锅头,半斤炸花生。”
贾勇吃惊地说:“你还没喝够啊?”
小五说:“这点啤酒也就是漱漱口。”
上了车,小五使劲眨了眨眼睛说:“别说,是有点儿上岁数了,精神头儿不如以前了,还真有点儿犯困。”
贾勇说:“五哥,不行你先眯一觉,等醒了咱们再走。”
小五说:“那哪成啊。这一觉睡下去就得明儿早上见了。你要是会开车多好,还能替我一会儿。陈淑娜不是说让你学开车吗?公司给你出钱,你还不赶紧学?”
贾勇说:“没车,会开有什么用。”
小五说:“嗨,你不能什么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吧。艺多不压身,你年轻,这门手艺迟早得学。”
贾勇说:“我师父原来说,于师父换了车以后,他那辆北京吉普bj2020就给我开。后来,于师父换了一辆北京吉普切诺基,那辆bj2020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小五说:“于建学有个弟弟叫于建国。建国小的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说是这么说啊,我没看出他傻来。我估摸着就是给自己学习不灵找借口呢。
“建国傻吃闷睡,长了个大个子。于建学给他在外贸仓库找了一个干临时工司机的差事。我听说那辆bj2020他开着来着。”
贾勇问:“于师父不是在秀水街还有个摊位吗?我听于师父说,他还雇了人帮着看摊位,怎么不让他弟弟在秀水街做生意,还把他弟弟安排到外贸仓库干临时工呢?”
小五说:“看摊位做生意的事,建国可干不了。他这人见不得数字,见着数字就着急,一着急,逮谁骂谁。来买东西的客人让他骂走过。打那儿以后,于建学就不敢让他看摊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