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一道布条给我。”朝着空青道。
空青这会儿只能面露小媳妇儿般委屈的神情,动了动,不甘愿的撩起了自己的衣服,从衣袍上扯了一块布给百里彦。
呜呜……他的衣袍……
百里彦丝毫不客气的接过,这一瞬只凝重了神情,身上的邪气未见半分,就这般低头,将布撕成了两条,一条扎在脸上,保护着口鼻,不让眼前妇人咳出的飞沫与自己直接接触,而另外一条布段则是裹在了手上,就这样用这一只手撩开了散发着霉味的被子。
此时细细看着妇人身上的体征,一手轻轻放到了她的脉搏上,而后双指并拢,搁到了妇人的喉间。
历咳,震动,有痰,平均一瞬咳三下,肺都要刻出来了。
“肺痨。”淡淡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此时百里彦面色未改,倒是空青与六曲退了一步。
哑女这会儿都已经低着头,哭了起来,比划了两下:“咿咿呀呀。”
她也知道是恶疾,她想让他救她……
这会儿百里彦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只暗暗勾挑起了眸子,“染上这病至少有三年了,活不久了,这世上的郎中治不好,幸亏遇到了……”轻巧的话语说了一半,蓦地又戛然而止停下,吞了回去。
这会儿只浮起了嘴角淡淡的笑着,无所谓的样子。
哑女这会儿就这般看着他,眼中浮现了期盼急切的目光。
听到百里彦这话的时候,眼中闪出了光亮,她知道,他是要说,别的郎中治不好这病,幸亏遇上了……他?
可是此时看到百里彦又无所谓的眸光,就好像是看完了病,瞬间又变得不正经,她的目光又迅速暗了下去……
他后面那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他也治不好吗?
果然……是个笨郎中,可是她也只能求救他了,若是这样咳下去,娘亲今日发病,怕就要咳死在床上了。
哑姑娘这会儿淅淅沥沥的泪如雨下,眸光就这样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看向百里彦。
百里彦此刻看到她这复杂的眸光,这一次倒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心思探究,此时只是将头一转,看向了空青与六曲:“等会把我在院子里栽的那几株子母草拔了送一些过来,止一止她喉间的血。”
咳得太厉害了,都把嗓子咳出血了。
微微垂下了邪眸,一边将手上裹着的布条再轻缓的取出来:“余下的,你去别处抓药,就按照这个药方抓,我只念一次:木蝴蝶一钱,安南子三钱,桔梗一钱五分,甘草一钱,桑白皮三钱,款冬花三钱,水煎,加冰糖三两,熬出来了给她服用。”
这一次这些话是对着哑女说的。
上屋起服。她一张脏兮兮的脸此时已经彻底花开,像是在憋着一口气,想努力的记下他此刻说的话。
百里彦也不管她到底能不能记,再继续道:“她这病治久嗽不巳,咳吐痰涎,重亡津液,渐成肺痿,发热与鼻塞项强,脚胁胀满,卧则偏左其嗽少止,偏右嗽必连发,甚则喘急,病必危殆,看如今这情况已经是拖了许久了,能活到现在其实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你若真想医她,就用百部、薏苡仁、百合、麦门冬各三钱,桑白皮、白茯苓、沙参、黄耆、地骨皮各一钱五分,再用水煎服,坚持三个月应该能够好得差不多了。”
哑女此刻听得有些怔,从他嘴里出来的全是一些生涩难记的药名,就算是别的郎中来听着,也不一定能够立即记得住,更何况是她……听都不曾听过,此刻只眼中带了泪,又怔怔的看着她,都要急哭了。
百里彦这会儿随意说完了以后,手上的布条也取下来了,这会儿素净修长的手就这样微微一放,再似记起了什么一般,回过头来看她:“记住了?”医者仁心,还是问问好了。
结果此刻一回头,看到的便是急得两行清泪的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百里彦此刻舒缓的眉头就这样拧了起来,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嘴角就这般抽了抽。
“没记下?”
哑女望着他哭,泪是急出来的……点头又摇头,摇头又点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于是又是更大声的哭了出来。
百里彦几分没辙,就这样看着她。
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