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珩连忙褪下身上的蓑衣,爬起来往那篱笆院子走去。
深秋之夜,又是下着雨,山风袭来,那冰冷的雨丝打在她脸上,让她瑟瑟发抖,没有了蓑衣的她,很快身上就要湿透了。
不过她强忍着,迈过那篱笆墙,前往茅屋处。
她是认准了这里一共有三间茅屋,想着中间那个按理应该是神医所住的茅屋。
她本来要假装晕倒的,谁知道刚走了几步,脚底下湿滑,不知道怎么踩到一块青苔,顿时整个人摔趴在地上了。
远处躲在林中的萧千尧见了自是心疼,下意识就要去扶住妹妹,可是他到底是记起今日的目的,也就强自忍下了。
佩珩摔倒在那里后,背上已经全湿,又是沾着地上的青苔,整个人已经是狼狈不堪。更兼地上有些碎石,她猛然摔倒,有些便扎在身上,真是钻心般的疼。
她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便干脆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哀求道“救命,救命。”
如此哭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一个颇为清冷的声音道“谁在外面鼓噪”
那人听起来很是不耐烦。
佩珩微怔,睁着泪眼过去,却见那茅屋门丝毫不见打开,她只好继续哀求道“小女子本是官宦人家出身,无奈家里遭遇变故,我被家中恶仆拐卖。今日趁着他去街上寻个人家,我自己挣脱了绳子逃出来,不曾想被他发现,慌不择路,竟逃到了山里。恳求大伯发发好心,好歹收留了我,使我免受山中豺狼祸害。”
“我素来不多管闲事,你既被人拐卖了,那也是你的命,与我何干”
这
佩珩本以为,神医总该有个慈悲心肠,不曾想此人竟然能说出如此冷漠的话来。
她擦擦泪眼,只好再接再厉,凄声哀求道“大伯,你好歹救我一命吧,就当行善积德,来日定有好报,如若不然,我便要冻死饿死在这山里了”
“胡说八道”那人忽然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行善积德便有好报吗我不信当年我夏九寒不也是为了行善积德,结果呢我落得什么下场今日你被拐,求我来救,那我的女儿呢,谁来救她”
佩珩听着这话,倒仿佛他也曾经有过一个被拐的女儿
她勉力爬起来,狼狈地坐在门前,在那风雨之中大声道“这位夏伯伯,你既也有女儿下落不明,应当知道父女生离的痛,何不发发慈悲,好歹救我一救”
“住口”
那人仿佛瞬间被说中了什么心事,忽然就推开门来。
此人一袭青袍,高挑颀长,细雨之中不清楚脸,可是却能感到对方的高傲冷漠,以及居高临下的蔑视。
“我医万人,却医不了我自己的妻,我能算千人命,却算不得我女儿的命。如今不要再哄我说什么行善积德,也不要骗我说什么发发慈悲,我没有慈悲给你。”
“你走吧,滚下山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计,你夜半时分跑到这深山里,必然是对我有所求,竟还来骗我,也真真是可笑”
萧佩珩见自己已经被破了,当下也干脆不隐瞒了,仰起脸来,恨道“我听哥哥们说,你曾四处悬壶济世,不收分文,只以为你是个慈悲为怀的世外高人,不曾想你竟如此愤世嫉俗难道说因为你医不好自己的妻子,便可以见死不救我和母亲哥哥费劲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你救救我的父亲,我父亲一生戎马,三次驱逐北狄军,护卫大昭百姓,匡扶社稷,不知道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你自以为自己隐居此处,悠然见南山,不问世事,便觉得外面许多事和自己无关但是你可知道,若不是我父亲拼死征战沙场,或许北狄人早已经来到你这云夏山,践踏了你的茅屋,你的妻子说不得连性命都难保了难道说,我父亲对你就没半分恩惠我父亲的命,都不值得你一救吗”
天下着雨,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说着这些,她已经是气喘吁吁。
而那夏神医,在她说完这番话后,却是蓦然呆在那里。
她见他丝毫不曾再回话,不免有些诧异,想着难道自己说的话打动了他
谁知道接下来,这位夏神医却蹲了下来,抬手握住她的脸,仔细地打量。
她不免心生惊怕,可是却见他仿佛只是,并没有其他意思,便强自忍住。
面对面,四目相对,她可以到,夏神医年纪约莫五十出头,清朗矍铄,双眸澈亮,一缕黑须,倒不像是什么不正派的人,反而隐隐透着一股仙气。
此时的这位夏神医,正用疑惑而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闭上眼睛,忍。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那夏神医喃喃道“极好,极好,很像,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像来阿喆有救了不过你也太年轻了”
萧佩珩听得心惊肉跳,想着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和谁像,谁又是阿喆,是他的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