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纷飞,露出小鸽子娇嫩的脊背,她越是不想看,那些黑色的羽毛就越要朝眼前落下,不停地提醒她同一个事实。
她不是白鸽,她是一只长着黑色羽毛、先天发育不全,两岁还没学会飞行的小鸽子。
渐渐的,梅丽失去反抗的力气,男人打累了,随手丢掉皮带:“别装死,赶紧给我滚起来上学,花这么多钱养着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对梅丽来说,只要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去哪里她都愿意。
她忙不迭地爬起来,身上竟然意外的不是很痛,她顾不得吃饭,也来不及梳理羽毛,按照记忆的指引,用两条腿,跌跌撞撞地朝福利院的方向跑。
羽族的双脚不适合走路,每走多远就被石子磨破了皮,但她不敢停下来,潜意识告诉她,如果停下来,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等她走到福利院时,脚上已经鲜血淋漓,她站在班级门口,狼狈地喘气。
讲台上,站着一名女老师,额头尖窄呈正三角形,颧骨高高顶起,嘴唇很薄,是那种一看就很刻薄的长相。
看见梅丽,女老师的眼睛里闪过嫌恶的神色,无视了她脚上的血迹,冷漠道:“你迟到了。”
梅丽缩紧翅膀,试图解释,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女老师道:“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你的天赋已经够差了,还不肯努力……算了,去角落里呆着吧,可以听不懂,但不要出声影响其他同学。”
很难形容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梅丽只觉得,自己从门口到角落的这段路走的特别艰难,幼崽们满是好奇的目光几乎要把她洞穿,甚至下课时还要忍受其他小朋友的追问。
“丑八怪你今天为什么迟到呀?”
“你本来就够丑了,现在连羽毛都没有了,就像一只秃毛鸡!”
“秃毛鸡!秃毛鸡!”
铺天盖地的嘲讽声中,梅丽终于忍耐不住,尖叫着和同学们厮打起来,她身上本来就有伤,又不会飞,根本打不过抱成团的幼崽们,全程都在吃亏。
骚乱很快引来福利院的老师,老师没有听她解释,只是拎着她的翅膀,把她甩到走廊,勒令她用那双流着鲜血的小脚在走廊罚站,什么时候家长来了,才能离开。
她一个人在走廊里站了很久,久到日落西山,脚上的血液凝固成斑驳的粉末,她的母亲终于姗姗来迟。
没有安慰,更没有拥抱,母亲只是嫌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和老师攀谈起来。
“……我怕耽误其他同学才让她不要打扰别人的,我哪里知道现在幼崽的心理素质这么差,就这么几句话,就要死要活的记恨老师……”
“老师你说的是,我从小就看她心理有问题,要不是她爸爸心软,我都不能让她来上学……行,你看着罚吧,留口气就行。”
在这样的对话声中,梅丽浑身颤抖,心里泛起深深的绝望。更可怕的是,她总觉得,这样恶心的话,好像不久前也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过……
克里多福利院外,人鱼青年缓缓睁开眼睛,收起周身几乎凝成实质的精神力,把目光对向温眠。
“任务完成,要回去吗?”
“你先回去吧。”
温眠从倚靠的墙边站直身体,双臂抱胸冷笑出声:“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见人鱼青年露出疑惑的神色,温眠从空间纽里取出一只手提箱,拎在手里上下掂了两下,意有所指道:“谁让我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呢。”
第二十五章
凌晨三点,富力集团的办公楼里灯火通明。
因为白天的一场闹剧,导致集团的股票大幅度下跌,短短一个晚上,就损失了三个亿的营业额,并且这种下跌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罗阳,正拖着疲惫的身体拉开悬浮车的门。
他阴沉着脸,发动悬浮车离开地下车库,心里对温眠的恨意如翻江倒海,如果不是温眠,他又怎么会被董事责难,惹下这样的祸事。
为了平息董事们的怒火,他甚至一退再退,许下三天内解决问题的军令状,否则就要自请离职。
悬浮车行驶在半空,忽然接到一条光脑通讯,罗阳划开光脑,妻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到底在外面鬼混什么?以前你用工作忙来搪塞我就算了,现在工作搞成这样还不回来,宝宝它做了噩梦,一直在哭!”
听见妻子的斥责,罗阳终于忍不住了,面对舆论的无力、面对董事的憋屈还有对温眠的恨意,全部朝着自己最亲近的人发泄过去:“孩子哭了你给我打什么电话?!到底你是它妈还是我是?要不是它在学校给我惹事,我至于点头哈腰地伺候那些董事,这么晚还不回家吗?”
“你告诉它,能好就好,不好就滚,别整天没事找事,我罗家不养废物!”
男人斥责的声音传出光脑,刚才做梦自己变成黑羽的幼崽傻傻呆住,如坠冰窟。
原来梦里都是真的,一直疼爱它的爸爸,会因为它的残缺就抛弃它。
光脑边,幼崽呆呆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母亲,听着光脑里传来的嘟嘟声,突然羡慕起白天那几个身体有缺陷的幼崽。
这边,罗阳丢掉光脑,低头骂了句街。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刚挂掉光脑,悬浮车里忽然灯光乱闪,发出刺耳的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