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难得奔向万春殿,张小敬回过头,却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蜀郡?”
他难以置信,圣人如何就到蜀郡去了。
“圣人至!”
随着这声呼喊,殿内的众人起身,转头望去。
披着紫袍的高力士走在前面,圣人高大威武的身体则半倚在御榻上,由宦官缓缓抬着过来,杨贵妃则随于其后。
隔得还远,看得不甚清楚。
李光弼想要看的很简单,他知道圣人被烧伤了,但得亲眼看看,能否从那满是伤疤的面容里看出往日的痕迹来。
偏在此时,前方的广场上有人往万春殿这边赶了过来。
“陛下!臣有紧要公务秉奏!”
那缓缓接近的御驾便停下了,高力士回过身,向赶来的那人叱道:“北平王,你太无礼了!御宴来迟,还敢冲撞御驾?”
薛白道:“陛下恕罪,臣临时得到了有关叛军动向的紧要军情。”
从殿内往外看去,只见薛白在御驾前叉手行礼,之后,高力士俯身在圣人面前聆听圣谕。
圣人现在在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很小。末了,高力士站起身来,宣旨道:“御宴继续,传李琮、李倩、李光弼,立政殿议事!”
说罢,御驾转向了立政殿。
见此一幕,李光弼已经完全明白薛白的计划了,无非故意将他引入长安城、宫城、前殿、内殿,渐渐让他脱离他的部将。
入长安城时他带了近万人,入宫里只带了数百人,进万春殿赴宴只带了数十有功之将,再去立政殿,却是孤身一人了。
至此,其实大致已能看出那圣人是假的了,但只是大致。
李光弼想了想,并无惧色,起身,打了一个手势,安抚住他的部将。出了万春殿,环顾了一眼远处的禁军,向薛白微微颔。
“太原一别不到半年,再见面,该向北平王行礼了。”
“李节帅不必多礼。”
军务急紧,薛白只是一抬手,请李光弼一道往立政殿。
两座宫殿离得并不远,只是要穿过一道立政门,宫门处有禁军执守。
几人入了殿,却见圣人已在御榻上倚下,高力士、杨玉环则立在御前,挡住了圣人。
有宦官们正抬着桌案,摆上了关中地图。
薛白既说有紧要军情禀报,很快便上前,指点着地图道:“如今叛军分为两部,田承嗣领半数骑兵攻扶风、歧山,如今正在回师,与崔干佑部汇合,他们暂时在这里……金城县,马嵬坡。”
这些,李光弼早便知晓,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则有意无意地看向圣人。
“圣人曾加忠王为朔方节度使,命其领兵勤王。”薛白又道,“可李亨悖逆,僭越称帝,不仅没有率兵勤王,还遣兵攻打驻于扶风的严武所部剑南军。”
他在地图上关中西面的位置画了一笔,这句话实则是告诉李光弼,李亨的兵力是到不了长安的。
也就是提醒李光弼,严武是长安朝廷这边的忠臣。李亨要想干预长安,并不能直接伸手过来,双方若是真撕破脸,才有所好转的局势顿时又要恶化了。
李光弼听得明白,却是向御榻所在的方向执了一礼,道:“臣敢问陛下,忠王是否真的谋逆?”
杨玉环一听,便知这便是薛白昨日特意来让她表现的时候了。
她遂冷哼一声,道:“也许,在你们这些将领眼里逼迫三郎杀了我这个祸水不算谋逆?”
“贵妃息怒,臣并无此意。”李光弼不愿落入他们言语的套路,道:“臣在河东,听闻惊变,惶恐不安,常翘南望,唯盼能再聆德音。”
他显然很想听圣人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