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道:“条件我已说过,交出兵权,俯听命。”
崔乾佑突然间感到了强烈的杀机。
他眯起眼,在大雨中扫视着,没有看到更多的伏兵,只看到几间村舍中有人站在了窗口。显然,薛白不讲信用,想要伏杀他。
但无妨,事前他已打探过,唐军不可能有更多的骑兵过来。那以他的骁勇,就不可能有人能拦得住他。反过来,他却非常有把握杀了薛白,他带了二十余骑,且人人披甲执锐,何事不能做成?
“杀了他!”
崔乾佑当即踢了马肚子,向前驱马,扬起了刀,他的亲兵骁骑们也在雨幕中冲刺起来。
大雨中用不了弓箭,他懒得射杀薛白,干脆近前,也不害怕唐军有弩箭手。
“杀!”
薛白下了令,向后退去,避入那村舍。
几个唐军将领当即拦在门口,举起了几根笨重的长筒,一个面带刀疤的将领呼喝不已。
“赵余粮,贼!”
“黄丁火,左一!”
“……”
崔乾佑听不懂那些命令的意思,他冲得很快,已离那些唐军只剩十余步了,而他们还在摆弄着那笨重长筒,点火,吹着火绳。
有一瞬间,崔乾佑想到,薛白莫非又要用炸药?于是,他当即拉住战马。
不对,薛白就在那屋中,怎么会不怕把自己一并炸死了?该果断杀过去。
“砰。”
一声响,崔乾佑能明显地看到那个黑黢黢的圆筒里亮起火光,腾起一团烟雾,可似乎什么都没生。
之后,又是接二连三的几声响。
崔乾佑低头一看,这才看到有什么东西打穿了他那坚固的盔甲,血正在从盔甲的裂缝中流下来。想必是唐军把炸药放在铁筒子里,炸出的铁片不伤到后面的人,只伤前面的人,倒是好聪明。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勃然大怒,用极大的力气猛拍那受惊想逃的战马,杀向薛白。
大不了就一命换一命。
“乔二娃,斩!”
有唐将就地一滚,双手举起陌刀,斩断了崔乾佑的马腿,他顿时摔倒在地,犹起身继续继续厮杀。
五步之间,他又身中十余刀,犹浴血不退,嘴里怒骂不已。
“无信小人!今日敢杀我,明日大燕将士把你剁成肉泥!”
任崔乾佑如何骂,薛白只是淡定地站在那,平静的眼神中似乎蕴藏了冷峻的杀意。
终于,崔乾佑杀到了薛白身前。
“噗。”
姜亥的陌刀挥下,斩在崔乾佑的脖颈上,把他的身体卡在那,近不了薛白的身。
崔乾佑举着的刀离薛白还有好几寸,偏偏已无力地往下坠。他太愤怒了,只能用最后一口气瞪大了眼,死死盯着薛白。
“你……怎敢……”
薛白怎敢杀他?如此言而无信,如此无诚意,怎能招抚数万燕军?
“咚。”
远远地,有钟声响起,是佛钟。
“香积寺的佛钟有一个名字,叫‘幽冥钟’。”
说话的是元载,他走到了崔乾佑的面前,再次讲了一个生动的故事。
“善导禅师有个说法,说是,罪孽深重之人堕入地狱以后会无比痛苦,唯有听到佛钟时,痛苦能得到暂时的缓解,钟声响多久,痛苦停多久,故而名‘幽冥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