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梅刚才还很坚定的革命意识瞬间魂飞魄散,猛地扭头后座,又拼命伸头望窗外,短短三秒钟在“放任电话响着直到断掉”和“握着电话下车去找严队”两者间冲突了一百八十个来回,然后才意识到这两个选择恶分明殊途同归,都是等电话断掉后,严队回来暴跳如雷,把她撕成一片片的小鱼干。
“喂喂,”韩小梅在铃声自动挂断的前一瞬间终于颤颤巍巍接起了电话“局长您好,我我我是严队的实习生生生”
对面吕局淡定地“哦”了一声问“你严队呢”
韩小梅福至心灵,说“上厕所去了”
“你们快到江阳县了吧”
从恭州回建宁确实是要经过江阳县的,但他们现在还没出恭州呢。韩小梅哪敢跟局长撒谎,只得含含糊糊道“嗯,快快到了,但严队他一直在厕所里,那个上了好半天了”
手机对面沉默片刻。
“行吧。”吕局不动声色,说“但江阳县那边对范正元的调查有进展了,要不你跟严峫说让他先憋着,到江阳县再继续拉”
十分钟后,继续向前飞速行驶的奔驰大g上。
“经排查,范四老家在江阳县下属某村落,案发前还回去过一趟,现安排当地警方及治安主任陪同我们去进行搜查”严峫疑道“你确定是范四不是范五”
韩小梅边开车边一个劲点头。
严峫探过上半身,狐疑地盯着前排韩小梅“你可千万听清楚了,范五那帮人可是有武器子弹的,万一正面撞上这帮人,我带着你们这一车老、弱、病、残,”然后他转向江停“孕。可怎么打啊”
韩小梅“”
江停沉浸在象棋的世界中,头也不抬道“他说反了,我是老弱病残。”
“可我也不是孕啊”
江停说“那你可得注意点儿,我你最近腰围似乎粗了得有一寸。”
韩小梅委屈地“”
严峫突然收到一条新短信,他拿起来了眼,有些不解“吕局刚在刑侦群里发青壮年男性久蹲马桶易患痔疮的科普文章是为什么”
韩小梅立刻缩回头,装什么都不知道去了。
所谓江阳县下属村落,实际离江阳县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因为天高皇帝远,乡镇派出所要管几座广阔的山头,所以每村又单独设立了不在编制内的治安主任,其对内的作用是解决今天东家的狗咬了西家的鸡、明天南家的羊吃了北家的草这种小事;对外的作用则是当“大事”发生时,利用当地人的优势来配合派出所民警进行工作。
像这种搜查,对严峫来说是顺路举手之劳,对当地派出所和治安主任来说,就真是几年难得一遇的大事了。
吕局已经跟江阳县打好招呼了,大概特意叮嘱过“时间紧急,尽快让我们的刑侦副支办完事回来主持工作”这种话,所以当严峫他们赶到乡镇派出所的时候,所长已经亲自领着一名干瘦的中年民警诚惶诚恐地等在了大门口。
见面也没多寒暄,更没时间喝酒,严峫给一人塞了两包软中华,告别了所长,把乐得见牙不见眼的民警带上车,再一路颠着往村子里开。山路极其不好走,等到村口天已经黑了下来,当地治安主任正从自家瓜田里收完西瓜,坐在拖拉机上等他们,一边摇着大扇子一边抠脚。
严峫让江停上副驾驶,自己跟瘦民警坐后座,一路东拉西扯的已经聊熟了,就拍拍他说“你去告诉这位大爷,就说我知道大半夜带路辛苦,也不让他白忙活,赶紧把我们带到范四家去,他那车西瓜我全都买了。”
瘦民警乐得做人情,打开车窗用当地话对那个泥腿子主任说了。结果主任一听十分高兴,连声地称好,立刻从后腰摸出了雪亮的长刀。
严峫“”
严峫条件反射就伸手摸枪,民警忙不迭拦住他“您等等,您等等,他是要给您切瓜吃”
严峫哭笑不得“吃什么吃,天都黑透了跟他说别切别切哎哎,要不就切一块,我们这位身娇肉贵的陆顾问晚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来陆顾问吃块儿瓜解解渴”说着接过治安主任亲手切的又甜又红的西瓜,在韩小梅垂涎欲滴的目光中递给了江停。
“想吃么”江停低声问。
韩小梅眼巴巴点头。
“开车去,”江停吩咐,“等办完事出来我切给你吃。”
韩小梅受到了无穷的鼓舞,发动g65跟上了前方治安主任的拖拉机。
村里一到晚上就熄了灯,山路上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就算车头俩大灯照着,也穿透不了太远的距离。这时候当地人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拖拉机吭哧吭哧地不知道绕了多少圈,终于绕过九曲十八弯,在某个土坡前停下来,治安主任回头冲大g吼了几声。
“开不过去了,得靠人走。”民警给严峫翻译“后面就是范四当年在村里住过的房子。”
“行,麻烦他把我们带过去。”严峫从钱夹里抽出钞票,昏暗中也没具体数是多少张,摸摸厚度差不多就一股脑塞给了民警,示意他转交给大爷“韩小梅在车里等,陆顾问跟我走,记得把勘察箱带上。”
专业瓜农业余兼职治安主任卖了整整一拖拉机西瓜,不由神清气爽,脚步格外轻快,一马当先地带着其他四个警察爬过土坡,又绕了一长段弯弯曲曲的田埂路,才来到一座破围墙围起来的砖瓦房边,示意就是这家了。
“没人吧”严峫又确认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