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对祖父死谏一事心怀芥蒂,肯定不会对我有多好,但他爱面子,肯定也不会明面上暴露出自己心胸狭隘,私底下就不好说了。
所以祖母知道我此去不是享福是受罪,对此她感到内疚自责,她说如果祖父在的话,一定会责骂她的。
她没有能力护住我,害得我不得不入宫,让我本来就短暂的生命里还要遭这么一番罪受。
其实我并不怪她,确实应该选我,杨礼他并不适合,他那么正常,就该一直正常下去。
为了不让世人指责祖母,我当起了一个“坏孩子”,最后被祖母以进宫反省的理由送了进去。
可净身入了宫后,我发现我还是想得太天真了,新帝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对祖父死谏一事已经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所以折磨我的方法是一个比一个恶心。
我为了让自己好受点,选择了讨好他,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人嫌狗厌的恶人,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我,尽情的释放自己的施虐欲。
这种折辱比起暗处的折磨其实要好受许多,我通过这种方式还得了宠,少了不少麻烦事,甚至可以暗中帮衬杨家。
只是这样的我,已经配不上杨家了。
新帝要名声要面子,杨家也要。
我不能让世代先辈造就出来的这么一个“白鹤世家”因我而毁于一旦,所以我不愿和杨家有所来往,免得那些人以为是祖母教坏了我,或者想到和杨家有关的其他地方去……
我的坏,只是我个人的坏,天性使然,与旁人无关,更与杨家无关。
杨家是清白的。
我才是脏的。
原本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脏下去,直到死亡来临,可我遇到了李橦,一个新科状元,他是第一个愿意和我交朋友的人。
无论我怎么骂他,他都不在意,他说他觉得我本性不坏,想交我这个朋友。
可我骂他自以为是,骂他贪图权势,让他别打着朋友的幌子说这种虚伪至极的话。
我不需要朋友。
因为我不想在自己死后世上再多一个人为我伤心,所以我不需要任何一个关心我的人。
我就该万人唾弃,恶名昭着,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可李橦比我想象中要顽固,他总说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根本不是真心害人,我不理他他一个人也爱来找我,还送了我一支白玉箫,说很配我。
我将他狠狠的臭骂了一顿,但为了维护我恶人的形象,这便宜我还是占了,可我并不想收,他却一直不肯要,于是这箫就一直放在了我这。
直到李橦出事,我不得不将他“假死”脱身,这人读书读多了,但人情世故方面还是太不懂了,偷吞赈灾款这件事也敢乱禀报上去,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要知道那些敢对这东西下手的老臣可是当年和如今圣上一起干过这种事,圣上要是真的罚他们,他们手上还能没留点圣上以前的“证据”?
所以圣上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那些老臣太过分的时候才会去敲打一下,也不敢真对他们下手。
也就李橦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敢去瞎碰钉子,还捅圣上面前想求个公道,简直就是在找死还不自知。
我只能通过这种办法弄死他,暗中找了个地养着他,可我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他被毒哑了,几乎是没有治愈的希望,为此他感到绝望,一度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想自杀。
文臣向来善辩,无法讲话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断了生路。
可我还是让人去治他,甚至为此去学了手语和他沟通,想让他重拾希望,只是效果并不明显,只能暂时先让人看着他别让他死。
为了治好他的嗓子,我花了不少钱去买各种昂贵的药材,试了不少方子,也因此没多少钱,以至于有人在我生辰时故意拿了件黑鹤氅来羞辱我我也舍不得扔。
东西是好的,羞辱就羞辱吧,反正我也不差他这一次羞辱了,还白捡件好东西穿。
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李橦耳里,他发了疯似的骂我自甘下贱,硬是要我扔了这东西,我觉得他反应过激,将他臭骂了一顿甩袖离开。
也许是我骂得太过了,那天吵完后李橦忽然想通了一样,不再排斥喝药,乖了许多,就是人越来越沉默了,和之前完全相反。
我懒得去管他为什么变成这样,反正他不发疯闹自杀就行。
后面生辰,我收到了祖母派人送来的一棵梅花树,随这棵梅花树一并来的还有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