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慢条斯理道:“行,毕竟我不是医者,只会自作多情,不会别的。”
话说的一本正经,语调却极尽暧昧,仿佛暗示。
曈:“……”
她就多余和这人说话。
……
九临江畔,渡口前。
银筝和杜长卿将满满当当几担包袱提到苗良方手里。
本来临别在即,苗良方尚有泪眼朦胧,瞧见这几大包重物,直将眼泪憋了回去,干瞪着眼道:“这是疯了?我回云岭苗家村,要走几十里山路,老夫本来就腿脚不好,这是想让我另一腿也断了?”
“都是些不值钱的草药。”杜长卿没好气道:“知道你身子骨不经折腾,特意挑的轻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阿城把一个油纸袋塞到苗良方手里,“苗叔,我今日一早去官巷抢的腊鸡,还热乎着,你拿着路上吃。这船上吃食贵得慌,没咱们盛京里的新鲜。”
苗良方连道几声好,摸一把阿城的脑袋,笑说:“好好跟着东家,多读书识字,日后给你东家养老送终。”
杜长卿两道眉头一撇:“咒我呢?本少爷日后自当娶妻生子,要这个虎蛋子给我养老送终?”
苗良方眯了眯眼,意有所指道:“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有没有心里人?”
杜长卿:“……”
银筝假装没瞧见苗良方的脸色,转身看向身后,目光一亮:“姑娘来了!”
众人回头一望,一辆朱轮马车在渡口前停住,车帘被掀开,从车上跳下个女子,也不管身后人就朝几人小跑来,正是曈。
她小跑至众人跟前站定,看向苗良方:“苗先生。”
“就等你了,”苗良方乐呵呵道:“怎么还把小裴大人也捎来了?”
跟着曈走过来的裴云暎闻言挑眉:“听着不太欢迎?”
“哪里哪里,殿帅多心。”苗良方道:“你如今可是西街女婿。”
裴云暎:“……”
“西街女婿”这名头据说是从孙寡妇和宋嫂嘴里传出来的,盖因裴云暎日日去接曈太过扎眼,家中有女儿的妇人们赐号“西街女婿”,直说日后给女儿挑夫婿,就得照这样俊俏会疼人,还在宫里当差的人找。
这当然不太容易。
看着裴云暎僵住的脸色,苗良方的笑容更舒坦了。
他曾经一度很怕这位年轻指挥使大人,总觉对方和煦笑容下藏着什么不怀好意的利刃。不过自打曈与裴云暎成亲后,这惧意渐渐消解,只因裴云暎对曈总是妥协,医馆众人便也仗着曈有恃无恐。
有了软肋的男人,对付起来就容易得多。
苗良方这样想着,就见曈打开背着的医箱,从医箱中掏出几册书籍递给苗良方。
“这是……”
“先生要回云岭了,我没什么可送的,钱财在路上又唯恐歹人觊觎,过多反而不安全。”
曈道:“我先前问过常医正,向常医正讨了几本医官院的医籍,是这十年来太医局先生教授功课。不知对苗先生可有效用。是以一并送来。”
“小……”
苗良方握紧手中几册医籍,神色有些震动。
他也曾在医官院当过医官,自然知道太医局的这些医籍有多珍贵,从前藏在医官院的医库里,盛京医行都拿不到。是以当初他随手仍在西街书斋的那几张“精解”,才会格外珍贵。
“小,谢谢你。”苗良方敛衽,对着曈郑重其事行了一礼。
“先生无需道谢。”曈道:“或许将来有一日,医道共通,盛京的医籍会传到云岭,云岭的医方也能流传盛京。到那时,寻常医籍不会再如从前一般‘珍贵’,世间亦有更多扶世济危之人。”
苗良方怔住,裴云暎侧看了曈一眼,女子眉眼温和,语气平静,仿佛说的正是不久之后的现实。
苗良方便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医道共通’,若真有那一日,就是天下人的福气!”
曈微笑:“一定会的。”
他还要再说几句,渡口前,有人往这头喊了两声,银筝道:“船家在催促上船了,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