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红英住在李茹家里,还吃两顿饭有些不算话,葛仙芹来的时候一般也不空手,不是带着一小把半青不红的酸枣,就是山沟里头才有的木瓜,虽不能顶粮食,也算是个能甜嘴的。
每次来的时候,看见李茹在做生活,就赶紧勤快地搭手帮忙。
今儿葛仙芹来的时候,李茹正在做鞋。
葛仙芹就拿了剪好的鞋底子,利索地替李茹纳了起来。
这个活儿正好是李茹怎么学都不到家的,有人帮忙,她正好省了事,去一边纺麻线。
俩人一边做活一边说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红英的着落了。
“要不是你把俺红英领在屋里住,还管她两顿吃喝,在那头来,他奶奶可要多嫌个样哩!”
葛仙芹抹了抹眼角,想起那天的光景来,还觉得愁得不行。
闺女是千里迢迢的来投奔来了,可老张家的家底有多少,她心里清楚,一家人勒紧了裤腰带,大概马马虎虎能活过这个年,要是再多上一个,让谁少吃一口?
迟早小椿他奶就得大闹一场,到时候自己该怎么着?有本事硬气地带着闺女逃荒去?
“咳,我看红英这闺女也能干得很,年纪也不小了,就在咱这附近给她寻个婆家,嫁出去不就行了。”
接了红英到自家,一开始李茹是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来着。
这个想法倒是跟绵花有关。
绵花是个腼腆又不爱说话的闺女,在老祖宗李梅身边的时候就是当成亲闺女一样养大的,本来说是给双贵养的童养媳,可双贵这小子不学好,不乐意养活这一屋子中小妇女,跑去参加了十三支队,当了土匪。
绵花当然也就不算是童养媳,变成了养女了。
等长大到十六七岁上,同村有户人家来提亲,老祖宗李梅觉得嫁到同村挺好,就答应了,还收了那家人两棵树当彩礼。
绵花嫁过去,一开始倒也不差,就是那家人心眼有点多,不想让绵花认这个不亲的娘,限制绵花跟李梅来往,不过绵花性格虽绵,但也有点拗,他们说归说,她该来往还来往。
没两年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再两年又怀上了,只可惜在生老二的时候,没生下孩儿来,没了。
故事里头没说具体是怎么没的,得了什么病,也没说是不是因为婆家苛刻,过了好几十年,细节都流失了。
但就从在现代看到的那些社会新闻里推断过去,李茹也能猜得出来,那家估计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绵花死了以后,那家人几乎就跟李梅断了来往。
这断了来往的意思,在村里,就是逢年过节不上门送节礼……故事里头还说了,那家人甚至还把当初的彩礼,两棵树,给要了回去……
李茹不知道娶了绵花的是哪一家,不过只要等将来看有谁来提亲,彩礼是两棵树的就知道了。
李茹有一瞬间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就想将来把红英说给那家,看看会发生点什么?是谁命更硬?
但红英在自己家里住了几天,干活那么勤快,甚至连河西话都是努力地在学,不过七八天就学得有模有样了,这么能干的好闺女,凭啥要便宜了那家鸡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