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张芷瑶的手从李元的手里挣出,她缓步朝倚着护栏站在鹊桥最高处的李嬅走去。
“瑶儿。”李元唤了张芷瑶一声,张芷瑶并未停下步子。
张芷瑶走到李嬅身边,并不急着说话,李嬅注意到她,咬着糖画呆呆地望着她,她湿了眼眶。
张芷瑶之父,即如今的张相,当年本是东宫属官,因这层关系,张芷瑶与李嬅是旧相识。
李嬅长张芷瑶几岁,许多年前,李嬅到张相家中,张芷瑶总是“嬅姐姐,嬅姐姐”地说着,张相拘谨,李嬅却并不介意,她觉着张家小妹妹生得可人,便爱送些小礼物给张芷瑶。
当年李嬅送的两条小襦裙早已不合身了,然而时至今日,张芷瑶仍然留着。
“殿下,您可还记得芷瑶?您过得好吗?”好半晌,张芷瑶才小心翼翼开口。
在她的记忆里,嬅姐姐像是古画里走出的美人,她很温柔,很善良,很厉害,她曾是她最崇敬的人,可如今再相见,嬅姐姐成了这般模样,她心里很难过。
她想为嬅姐姐做些什么,她好希望嬅姐姐能好起来,可她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帮到嬅姐姐。
“嬅儿喜欢吃糖。”
李嬅自然也认出张芷瑶,但她不得不收回那差点就要露馅的神色,变回那个神志不清的公主。
她原本并不愿与江振一同度过七夕,但昨夜冷云空告诉她沈红蕖怀了江振的孩子。所以,她不得不改变主意。
她也说不清特意跑出来让京中百姓看见她的疯癫模样是怎样一种心境,但,她必须出来。
她要大闹特闹,让更多的人想起晟京城中还有一位神志不清的定华长公主。就在不久前,她还在路上遇到的几个官员面前好好演了一场。
沈红蕖与她本无多大过节,她最恨的是江振,且同为女子,她不希望沈红蕖重蹈巧屏之覆辙,更不希望沈红蕖落得个比巧屏更惨的下场。
她出来闹一场,有给沈家施压、叫沈家知难而退的考量。
沈红蕖有孕在身,沈父多半要女儿打掉孩子,但沈红蕖未必乐意,沈红蕖不乐意,便有商谈婚事的可能。
而只要有老臣还记得她这疯子的存在,沈家自然会明白将女儿嫁进定华长公主府是多么艰难,江振纳妾不会顺利。
江振的死活,她是不介意的,但她的良心告诉她,能救下一个是一个。
谈情说爱是小事,以江振的人品,沈红蕖真嫁给他,将来会如何,很难说。
腹中孩儿要不要生下来,最该拿主意之人是沈红蕖,但,同为女子,她以为,哪怕沈红蕖将那孩子生下来自己抚养,也不该嫁给江振。
要保住名声也容易,要么悄悄打掉,要么悄悄生下来。同样,要毁掉名声也容易,定要嫁给江振,江振可是驸马爷,驸马爷纳妾之事会由宫里那老匹夫裁夺。老匹夫乃伪善之人,不会不考虑舆论。
此事结局如何,全在沈家一念之间。
另外,倘若沈红蕖果然固执地嫁给江振,她也就顾不得如此多。
人都有私心,她也不是圣人,若是沈红蕖不接受她的善意,她便要先救自己了。下一步,她也该考虑借沈红蕖之事,让江振身败名裂。
公主只顾吃糖,江芷瑶又询问一回,“殿下,小女是张芷瑶,您可还记得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