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首看她,那女人穿了套熊猫图案的可爱睡衣,身形娇小,看上去像二十出头的青涩小姑娘,模样单纯无害,和初识那会儿并没有太大区别。但这样毫不设防将私人物品交与他人的作法,过了三年,他依旧无法认同。即便那个“他人”,是她前夫。
想是那样想,嘴却快了一步:“行吧。”
下一秒,就见曲怀瑾再次毫不设防地在电视柜的抽屉里一通翻找,找出个白色电脑包,甚至细心地把电脑和充电器都装进去:“剩的也不多,你要是没别的事,就把后面都弄完吧,到时候都忙,要抽出时间也不容易。”
原来打得这种主意。
他勾唇浅笑,拎过电脑,还是应下了。
酒店那边已经退房,他打算到楼下超市买套床上用品,今晚就住进小屋去。捏了几张红色钞票准备下楼的时候,在楼梯口遇着郁郁不乐的魏姓兄弟。
那哥们儿指间夹了支燃到一半的香烟,坐在最上面一阶,身形高大,将窄小的楼道堵了个结结实实。
他走过去,照着人大腿侧边轻踢一脚,成功让本就躁郁冒火的男人偏头瞪他,瞧清是他,又收回视线,往边上挪了挪:“坐。”
沐念阳瞄了眼那堪堪能过一个四五岁孩童的空处,不准备接受他的提议:“赶紧挪开,我下楼买点儿东西。”
“真他妈没情没意。”魏子奈又瞪他一眼,这回倒是依言站起来,侧了侧身。
他把钥匙扔过去,对方稳稳接住:“408,先进去呆着,我等会儿再上来。”
魏子奈皱眉:“曲怀瑾对门?”
“啊,是这么回事。”
那人便笑:“真有你的。”
他没答话,双手插兜,悠悠往下走了两阶。又听身后人说:“买几瓶酒上来,要是有吃的,也给我拿点儿。”
“知道。”
魏子奈昨晚就进了手术室,手术难度挺大,听说傍晚时候才出来,估计饭没吃上,就忙去找媳妇儿,还和人闹了这么一出。
不知道这哥们最近走什么霉运,事儿一茬接一茬,他看了都觉得挺苦。同样是闹离婚,他觉着自己可能比他轻松一些。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曲怀瑾没那兴趣和他继续牵扯……
她一向磨蹭拖沓,在处理私事的时候更是如此,那天到医院去找他签字,乃至最后他点头同意离婚,只花了二十分钟不到。
他敢打赌,这比和她讨论晚餐吃什么用时还短。
这样一对比,他又隐隐觉得魏子奈那厮其实挺走运……
拎了大袋小袋上楼,魏子奈已经半靠在沙发上睡着。
自然不能期待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能细心周到地给人脱鞋盖被,表达满满兄弟情的。
沐念阳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放,自袋子里头拿了条毛巾出来,又进浴室沾了道冷水,凭着打球时候练出的准度,毛巾无误地落在那人脸上。魏子奈睡眠浅,当即转醒,低骂了句脏话,还是抓着毛巾擦了脸。
没去碰那两个饭盒,倒是先将手伸向稍远的啤酒:“她也就那点儿出息,没事就逮着我吵,吵不过就往这儿躲,二十八。九的女人,想事情还是一根筋,难伺候!”
“再难伺候你不照样舍不得?”沐念阳也开了一罐,往后退了两步,坐进单人椅里。找出遥控器,开了空调,又解了领口扣子,才觉得舒服一些。
“说的容易,七八年的感情,哪能说散就散?”魏子奈仰头,猛灌几口啤酒,垂首默了一阵,接着道,“你和曲怀瑾就处了一年,分开时候不也觉得不得劲?”
沐念阳放下啤酒,伸长胳膊,越过半张茶几,将曲怀瑾的电脑拿至膝上,输密码,开机,打开文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流畅自然,符合男人一贯高效快速的办事风格。
这边人已经进入工作状态,那厢还在等待答案的人却对其置若罔闻的态度颇有意见,魏子奈稍稍坐直身子,随手把空罐子扔入垃圾桶,重新开了一罐,又倒回去:“怎么?不能说?”
“没什么好说。”
魏子奈瞥他一眼,未了轻笑一声:“自找事做,既然放不下,当初就不该离。”
“是我对不起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