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念阳早上七点来敲的门,曲怀瑾那时候意识不大清醒,还是晃晃悠悠给人开了门。
难耐地揉眼醒瞌睡时,左手手心里便多了一沓小单子,一同被递过来的,还有一把钥匙。
瞌睡顿时走了大半,她狐疑地看看手里的东西,又不解地瞅瞅沐念阳那厮,问:“这是做什么?”
沐念阳好像挺急,短短两分钟里看了三次手表,语速较之平时更是加快不止一点:“等会儿有人来送家具,院里还有个会要开,我没法等着,钥匙放你这儿,他们到了你去给人开个门就成,之后有人会和你对单子,没错就行。”
曲怀瑾将单子大致看过一遍,心下了然,又气不过大早上被吵醒,鼓着腮帮子瞪了对面人一眼,蹙了眉:“你确定不用问一问我等会儿有没有事?”
“你等会儿有事吗?”他问。
“……没。”
本来打算利用这最后一天假在家里大睡特睡,为明天上班养足精气神的。奈何已经下了床,又站在门口吹了几阵小风,瞌睡算是走得彻底。
这下还能有什么事儿?顶多再把论文修整完善一番,或者把材料重新整合一遍,都是一台电脑就能搞定的事,给人开个门,这种小忙帮一帮也没什么。
把单子和钥匙往睡衣兜里一揣,曲怀瑾点了头。
沐念阳又说:“课题的事还需要讨论,我下班之后过来,你把材料准备好,我要过一遍……我大概五点下班,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或者需要我带上来的就打我电话,今天不进手术室,我会接。”
路过几个赶早班的小护士,客气地和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又忙低头赶路,许是耐不过想要八卦的心理,走出几米,皆会回头再偷瞄几眼。
曲怀瑾摆出堂堂正正的姿态,以证明自己和这人只是普通同事关系罢了。
在第五位同事略略好奇地望过来时,朝沐念阳客套地笑笑:“我会看着办的,多谢沐医生的关心。”
庆幸沐念阳懂得察言观色,眸子一转,面上漾出清浅笑意:“那曲医生先忙,我就不打扰了,回见。”
那同事眼见无料可寻,收了视线,着急忙慌地小跑下楼。沐念阳也没耽搁,再交代了些课题上的事,就接着电话走远,三步并两步,转眼功夫便瞧不见人影。
曲怀瑾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扭头朝楼梯口方向看,眼睛微眯。
走廊尽头有扇半人高的窗户,正值太阳初升,温煦的晨光穿透沾了灰尘的玻璃板,投在暗色地砖上,使那一处明亮许多。
这场景有些熟悉。
阳光、窗户,走廊,以及那个着了白衬衫的俊朗男人……
二十四岁的曲怀瑾,就是在类似的情境下,遇着二十八岁的沐念阳。与初见时的阴雨绵绵又有所不同,今天的天气,似乎晴朗过了头。
再抬眼望向窗户时,竟恍惚觉得那光线异常刺眼,因而让她的泪腺也受了刺激。
又偏着脑袋细细瞧了一阵,曲怀瑾伸手覆在眼上,轻骂:“这太阳可真他妈烦人!”
物不是,人在却似非,何种的感伤愁苦,都是多余……
呆站了几分钟,曲怀瑾把手又放回衣兜,耷拉个脑袋,旋身进屋关门。
没出息透了!
工作还剩那么一堆,有那闲心伤春悲秋,不如在晋升职称的事上多费些功夫。都要奔三的女人了,总该活得现实些。
于是她踢着拖鞋进浴室洗漱一番,又简单地烤了几片面包,抹了黄油,热了杯牛奶,摆出电脑,就坐在小桌前修整资料。
课题是年初定下来的,她工作繁忙,一直没能腾出时间来处理。去广州医院交流那会儿,才稍稍得空。
这眼看就要接近尾声了,中途又加进个沐念阳,要是一般性参与还好,奈何人也是主要负责人,内容、人员、范围什么的,都得和他转述一遍,不然后续工作没法开展。
她也不是初入社会的纯真小姑娘,人话里带了几层意思,还是能摸得清楚的。主任一句“得到沐念阳的认可”,无疑表明了两人的身份。
明面上是两人共同负责课题,其实沐念阳才是占大头的那个,她充其量就是个助理,因而沐念阳布置下来的任务,都得按时按量完成,马虎不得。
曲怀瑾不能说不憋屈,毕竟是自己准备了两个多月的东西,就这么转手让人了,心里难免有落差。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这样的课题,交给她一个人来负责,完成度确实不会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