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言的掌法轻灵美妙,一招一式如折柳摘花,透着说不尽的风流写意,却又变化万端、虚实相间,掌影到处虚虚实实,很难分辨。
宣谋那边接的倒是非常轻松,且每一招一式都简单直接,彼此之间也看不出联系,像是毫无体系章法,只因着对手的招数而随意变化。
两人斗到三十多招,宣谋突然站定双脚,面对师无言铺天盖地笼罩过来的重重掌影,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向着师无言左肩疾点而去。
夏小乔隔得稍微有些远,此时宣谋又是斜斜面向她,是以她并不能看出师无言这一掌是要打向哪里,只从宣谋的气势上判断出胜负大概已分。
果然,一瞬之后,师无言轻哼一声,右掌落空,左手也无力的垂在身侧。
宣谋收手退后,笑道:“很不错,我本以为你十成不是小夏对手的,现在看来,你有四成可能赢她。”
小夏又是什么称呼?夏小乔从船篷上起身,纵身飘了过去,哼道:“你烦不烦?总是装长辈、倚老卖老的。”又问师无言有没有事。
师无言被宣谋点中时觉得左肩剧痛,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这会儿真气运转过去,却已经完全恢复如常,就说:“没事。”还爽快的承认,“是老宣手下留情了。”
“不过是为了松散筋骨,我打伤了你,有什么好处?”宣谋嗤了一声,“走吧,小夏该请喝酒了。”
夏小乔:“……怎么还是我?还有,什么叫小夏?”
“那要叫你夏姑娘么?”
夏小乔还没说话,师无言插嘴:“我也觉得叫小夏蛮好。”
“呵呵,既然如此,就还是小师你请客吧!”
“为什么?”师无言提高声音问道。
“因为小夏我不高兴了!”
夏小乔说完就提气往灯火明亮的城中疾奔,宣谋很快跟了上去,师无言无奈,只得也施展轻功跟着回去,并找了一家酒肆,请那二人喝酒。
酒肆店面不大,里面却已经有两桌人在喝酒,他们进去点了一只烧鸡、一碟盐水煮豆、一盘糟鱼、一盘醉蟹,又在店家的推荐下,要了他们做得拿手的红烧蹄髈和麻香牛肚丝。
酒是店家自酿的高粱酒,酒劲儿奇冲,入口又辛辣,喝下去时,感觉一路烫到了胃里,夏小乔喝了一杯就不肯再喝,两个男人倒是喜欢得很。
“这酒好。快赶上我在凉州喝的酒泉清了。”师无言一口喝干杯中酒,很是满意的说道。
话音方落,夏小乔和宣谋还没说什么,旁边那桌客人里忽然有人插嘴问:“咦?兄台是凉州人么?”
三人一齐转头,见插嘴那人是个青年男子,穿一身铁灰棉袍,国字脸,面上颇有正气。
师无言就回道:“并不是,只是去岁有事,曾在凉州耽搁过几个月。”
那人笑道:“原来如此。这酒虽然劲头不错,比之酒泉清却还差着点儿回甘。”
“那倒是真的……”师无言接着他的话茬就品评起了各地的酒,那人和他的同伴显然都是凉州来的,对酒泉清极为推崇,几个人越说越热闹,很快就从酒说到了其他地方特产,接着又到了民风,再然后就到了世道。
夏小乔听他们讲话倒也不觉无聊,又兼这间店的菜色做的不坏,就一边吃一边听,还低声笑宣谋:“你快暗自记下来,过后好去吃喝。”
宣谋喝了几杯酒,脸上被酒气激的微微泛红,闻言瞟了她一眼,说:“吃喝有什么不好?你不吃不喝能活么?”
夏小乔正要跟他争论,那个最先插话的年轻人就接话说:“正是这个道理。其实咱们普通老百姓,想的不就是吃饱穿暖么?旁的事与咱们有什么相干?偏偏没事闲的,闹着要去开什么武林大会,选什么盟主,你们说可不可笑?我一个放马养马的汉子,选上盟主又怎样?谁给钱花吗?给大房子住吗?有享不尽的美酒美人儿吗?”
这已经是夏小乔第二次在这里听见武林大会这回事了,所以她立即就问:“什么武林大会?”
“你们不知道吗?”那年轻人也很诧异,“你们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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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早在十一月,陇右一带绿林道的几位龙头老大就筹划着要召集一次武林大会,好好谈谈目下的混乱时局,以及江湖人士到底该不该掺和这一滩事。
夏小乔听那青年说完,一下子想起她初到豁然客栈时见到的那两男一女。张大海曾经说过,那三位就是去桃园寨游说关慕羽参与结盟的,张大海还对此很不屑来着,后来她也从没听桃园寨的人说起过,想来当初应是婉拒了。但听这青年一说,难道这所谓的武林大会,竟然还真有人参加?
“这可真是巧了。我们从穷乡僻壤来,本是出门贩货做点小生意,可没想到赶上这样的大热闹。”夏小乔发现打听事情靠那两个男人还是不靠谱,索性自己开口接茬,“这位壮士怎么称呼?是凉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