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痴开口阻止:“元化兄,事到如今,不分个你死我活,此事断不能善了……”
“什么你死我活?你们这些武林人士,就爱打打杀杀的。”梅元化也打断了琴痴,“你怕什么?我叫他来求医,他总要衡量一二,到这个境地,他不至于不敢来,我更不怕他!我这些年活得随心所欲,便是现下死了,也了无遗憾,何必拖累着这些年轻人?”
夏小乔和周霜一齐叫道:“梅爷爷!”
梅元化摆了摆手:“你们听我说,我梅元化一辈子行事无愧于心无愧于人,早年继承家业、悬壶济世,不说活人无数,也算小有成就;及至后来,痴迷书法一道,才找到自己毕生所求,索性远离俗世、心无旁骛,到如今虽算不上什么大家,自己却已是心满意足。人活一辈子,能将自己想做之事都做到力所能及之最好,已是圆满至极。到这个时候,你们还要我老头子背负因果吗?此事既是因我而起,由我了结,方是正理。”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小乔、周霜都无从劝起,倒是琴痴接道:“也不单是为你,那屈政亮不是也提到我了么?也罢,我就陪你会一会此人。二当家备笔墨吧。”
周霜无法,只得传了笔墨进来,自己亲自替梅元化研墨润笔,看着他老人家写了一封信给屈政亮,正要叫人去送,宣谋站了出来:“我去吧,丞相府我熟。”
“哪还用得着送到丞相府,外面领军的是屈昀,把信给他就行。”周霜说道。
梅元化等墨干了,折好信纸放入信封,交给宣谋送了出去。又对周霜说:“寨中该怎么布置还怎么布置。若有难处,只管与你棋师父商议去。”
琴痴则问:“你现在是个什么章程?依我说,信送出去,外面官军必不会轻举妄动,你们不如趁此时机突围出去,这贼人活不了多久,天下之大,你们哪里去不得?”
周霜摇头:“寨中还有千余寨民,怎能抛下他们不管?”
“你们走了,官兵还有什么必要对平头百姓赶尽杀绝?”
夏小乔叹道:“难说。”把那日喻格非说过的“雄才大略者若不得活,你们这些蝼蚁也别想偷生”的话说了出来。
琴痴这些年借琴道修身养性,却仍改不了火爆脾气,闻言立刻骂道:“放屁!这是谁说的?”
夏小乔赶忙说:“就是屈政亮手下一个人,已经被老宣杀了。”
琴痴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却又说:“那你们留下也没什么用。留得青山在,不怕报不了仇,都死在一处就好了?”
“大哥把寨子交给我,我不能弃寨子而去!”周霜坚定答道。
琴痴摇头:“傻话!寨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还在,总有翻身的一日!听我的,你们走,剩下的交给我们几个老头子。”
周霜仍是不肯,却不再硬顶着,而是面色惨然的说:“琴爷爷,咱们寨子中的人手,您也大概知道,除了大哥带走的那几个,也就是后派出去的鱼信等人还能全身而退,我与子锐的功夫还不及大哥,出去也是拖累旁人,倒不如留下来,与寨子同生共死!”
这倒是实话,桃园寨中虽有能人,却多数都是各有所长,并不全是武林高手。武功高强、轻功出众、能自千军万马之中成功脱逃而出的,当真是屈指可数。
但要周霜带人走,其实也不算难,有两个高手护住她足够,可叫她就这么弃一众兄弟和千余寨民而不顾,周霜又怎么可能忍心答应?
“我宁可死在家里,也不做丧家之犬。”周霜最后说道,“但我会跟大家说,尽量叫能走的走。小乔妹妹,到时就拜托你照应他们一二了。”
夏小乔立刻说:“我是不走的。”
周霜有些意外,却又觉得以夏小乔的人品,这么说是在情理之中,她就笑了笑,说道:“便是不为你自己,你也该送了谢家三口走,你不是说,谢指挥使也已经死了吗?”
“可我听说北崖之下可以藏身,不如让谢叔父他们去那里暂避。”
周霜摇头:“自从确定来的是屈昀后,我就熄了往北崖底下藏妇孺的心思,反倒往那里埋了许多火药,单等屈昀派人偷袭,就一把火炸了那里。”
“怎么屈昀竟能知道这等机密?”
“我也是防备万一罢了。他毕竟在寨子中住过几个月,不可不防。”
夏小乔皱眉:“那就等等再说。廖前辈他们应当快回来了,到时大家坐下来再商议吧。”
廖东来他们回来的很快,宣谋那里刚把信送到屈昀手上、返回寨中,他们就成功烧了屈昀的粮草,林跃飞还在水源里偷偷下了毒,可他们也有损伤,廖东来中了一箭不说,另一路去军中放火的四大天王之一刘坚还被军中潜藏的高手击杀。
“光是守着粮草的武林高手就至少有三个。”廖东来抚着箭疮忍痛说道。
如此一来,桃园寨中只能更加谨慎,将一应暗器机关都启动了,坚守不出。夏小乔还趁着晚上偷偷出去,在东西两面各设了些防护阵法,加了灵符镇压,防止敌人偷袭。
外面屈昀虽然被烧了粮草,损失不小,却并没出兵攻打桃园寨,想是在等屈政亮的消息,但第二天开始,他就安排了人伐木除草,填补砂石,开始铺起路来。
有人觉得这是屈政亮接受邀请的讯号,他起不得身,必得坐车,路不铺好,车怎么上得来?周霜却想得更深,冷然道:“路铺好了,不只马车牛车,连战车都上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