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还有一个脸盆架,是用那种铁条圈出来的,上面架了一个搪瓷脸盆,脸盆的边缘磕破了几个地方,脸盆上纹的图案,是很喜庆的一个大胖小子手里抱着一条大鱼。
“以前咱们的家拆迁了,这户房子是分到手里的。
我们现在没住在这里,但是以前咱们家里的旧家具我都舍不得扔,就全部都存放在这里了。
这个房子,我是想着再过几年,女儿长大了后,拿来给她结婚用的。”
张素玉低声说着,然后走到厨房里,仿佛习惯性的去拿起暖水瓶。
暖水瓶有两个,一个是表面包着铁皮的,一个是包着藤条的。
但是提了一下后,张素玉就收回了手,低声道:“平时不住在这里,水瓶里没水,是空的。你……你等我一下,我烧点水吧。”
“别烧了。”
方援朝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颤抖,眼睛环顾着四周。
房子是陌生的,但是这些破旧的家具,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房间里还有一些。”张素玉低声道。
方援朝立刻大步走向里面的一间卧室,一把拉开房门后,就整个人愣在了那儿。
一个双开门的木质的大衣柜,明显是手打出来的木工活儿。上面粉刷的是棕色的木漆,为了美观,还胡乱用墨色勾勒出了一些仿佛山水的条纹图案——这在好些年前,非常流行。
棱角分明,看起来很笨重的大衣柜,充满了年代感。连柜门把手都是用木头打出来的。
“记得么……这个衣柜,是你当年亲手打出来的……
还有咱们家的家具,都是你打出来的,你忙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那个时候你没钱,我也没钱……
我说人家结婚至少有套家具,咱们手里的钱不够,你就去找厂子里的木工房管事的,借了家具。
然后你还和同事凑了钱,大夏天的,跑去了林场里,一根一根的挑木头,挑好了,就用三轮车,一车一车的往回拉。
然后啊,你就开始打家具,大夏天的,一个多月,你就在忙活这个事情。
你还老不让我过去,尤其是刷油漆的时候,你说那个味道太冲人。
我鼻子总不好,容易堵气,有鼻炎,你就不让我去看你打家具。
但我啊……
哎。
我啊……那个时候,就总想跑去看你,哪怕是站在围墙边,远远的看着你,光着膀子,在太阳底下锯木头。
我每次啊,那么看着,看着,就心里总想着。
这……个男人,以后就是我男人了啊。
我要和他结婚,还和他过日子,要给他洗衣做饭,还要给他生个孩子……”
张素玉低声说着,眼睛里,一颗一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方援朝的身子,颤抖的如同一个打摆子的病人一样。
他一点一点的扭过头来,眼睛里迅速的红了,盯着眼前的张素玉,低声道:“你会中午给我送饭,给我端来一碗面条。
小煮面,里面切了一点猪肝,还放了一点点榨菜丝。
还会在面底下,窝一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