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现了新大陆般抢过岑森的电纸书,带些抓到把柄的小得意质问道“十分钟才翻了一页,你在看什么?”
岑森按了按眉骨,承认道“在想宝宝的事。”
季明舒躺倒在他腿上,“我也在想。”
“嗯?”
季明舒叹了口气,有点儿惆怅,“就还是觉得……很不真实,我自己都不成熟呢,突然就要养小孩了。而且我妈妈小时候也不管我,我都不知道妈妈应该怎么对小朋友。”
岑森帮她顺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接话。
季明舒忽然抬手戳了戳他喉结,犹豫着提了个从前一直好奇,但一直没问的问题。
“那个,我想知道,你妈妈,我是说亲生的那个……你有见过吗?”
“见过一次。”
岑森眼底情绪不明。
季明舒“我小时候也见过她很多次,但突然,她就和岑杨一起不见了。”
其实从前季明舒不太喜欢刨根问底,一则不好奇,二则不想掺和。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特别自觉地坚守着家族联姻的原则,主动给彼此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她从不追问他和岑杨为什么会被抱错,也不探究她正经婆婆为什么完全神隐,更没问过岑森这些年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可今夜,她忽然就有了一种完完全全走进岑森过去的冲动。
这种冲动从他对岑家人礼貌有余亲近不足就开始酝酿,一直到今天他在车上说“你对岑家了解还不够”,她恍然惊觉,自己好像分给了岑杨很多同情,却从来没有特别深入地去想过,岑森明明有家人,为什么活出了一种六亲不认的孤独感。
岑森指尖一圈圈绕着她的尾,沉默了很久才回答她的问题,“她早就过世了。”
岑森的亲生母亲出自名门,在嫁给岑远朝前本来和青梅竹马订了婚,可青梅竹马还没结婚就因车祸身亡了。
她在岑杨很小的时候就现了他不是岑远朝的孩子,但她并没想过这也不是自己孩子,还下意识以为是婚前和自己青梅竹马怀上的,所以她想方设法地瞒着整个岑家。
可以说,岑杨长到七八岁才暴露身份,都是她的功劳。
她一直对青梅竹马念念不忘,一腔心血都倾注在了岑杨身上。
后来岑远朝意外现岑杨的血型与他夫妇二人并不匹配,暗中做了两份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他顺藤摸瓜,很快便查到了安家。
当年安家也是帝都的书香门第,刚好和岑家在同一医院生产,护士粗心,抱错了两家小孩。
而安家老爷子在儿媳陈碧青生产后便因某些敏感问题退岗,全家都搬往了星城,生活也逐渐归于平淡。
再后来便是岑远朝确认岑森身份,要接回他。
岑远朝原本很坚定地要留下岑杨一起养,可知道抱错事件后,自己妻子莫名崩溃了,崩溃的原因不是抱错,而是她全心全意呵护的孩子并不是她所以为的爱的结晶。
岑远朝得知真相气极,连带着对岑杨都生出了厌恶之感,岑杨遭绑他都不顾匪徒撕票威胁直接报了警,好在岑杨命大,还真被警察救了出来。
再再后来岑森提出有他就没岑杨,岑远朝也就顺势将岑杨送回了安家。
而岑森的亲生母亲自此一蹶不振,他回岑家时两人见过一面,她看他的眼神不止是陌生,甚至还掺杂了厌恶。
那时她就和岑远朝开始办理离婚,岑森回岑家的第二天,她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岑家。
岑家对外只宣称她陪岑杨留学,次年她因病去世,骨灰就埋在西郊陵园,自此她和岑杨一样,成为了岑家禁忌。
屋外小雨淅沥,落地灯晕暖黄,岑森的声音平淡低沉,整个故事从他口中讲出来,都十分地漠不关己。
季明舒听完之后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事情的完整版本是这样。
她小时候也见过他亲生妈妈,不过那时候人家还是岑杨的妈妈。
印象中,那是个很温柔恬淡知书达理的女人,没想到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那样冷漠,就连仅有的一次见面都未置一词。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起那位小时候的温柔阿姨曾用厌恶的眼神打量岑森,就很难受很难受。
屋内寂静了很久,她忽然抱住岑森的腰,又起身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啄,一下,两下,三下。
“老公,你不要难过,我和宝宝以后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