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汉水北岸,从硚口到集家嘴,江面上商船穿梭不息,连绵十几公里。
岸边大小码头林立。其中最为着名的有八码头即二十八码头、大码头、四官殿、花楼、关圣庙、老官庙、接驾嘴(如今的集家嘴码头)。
高祖父从山里运出来的药材、皮毛、猪鬃等山货一般会卸在沈家庙码头,返程时会到下水不远处的集家嘴码头上货。
集家嘴码头旁边就是大汉口最为繁华的商品集散地——“二十里长街八码头”的汉口镇正街——官街(今汉正街)。
官街上店铺林立,商贾云集。
市场分东、西、中三段。西段以粮油、棉花、什业居多;东段以药材、人参燕窝、金银珠宝、票号当铺为主;中段最为繁荣,密集着百货、布匹、山珍、海味、纸张、文房等大小商铺。
当年汉水两岸停泊的船只常年维持在两万四五千艘左右。汉水口两岸码头区,作业繁忙,通宵达旦,是“万家灯火彻夜明”的不夜之港。
汉水沿岸大大小小近3o个码头上,皆由码头大头佬、小头佬统领着码头挑夫(汉口话俗称扁担),按照帮口势力与宗派范围,划分区域,搬扛货物,起坡下坡,不得有一点越,否则就会酿成一场“打码头”流血械斗。
码头上的大头佬,通常是身着白裤褂,腰系黑飘带,头戴大礼帽,能武善打,且都有军政后台,因此威震一方,常能坐地分成。
头佬下有扁担名额的搬运工,每搬扛一天货物,按码头当天收入,由头佬按份分钱,每人银元不等。
无扁担名额的临时工被称为“拉洋荒”的,属于最底层的码头务工人员。他们的收入与头佬按四六、三七甚至是二八开,往往辛苦一天也只能得几角、块把钱。但若想补上一条扁担名额,则需向头佬交付高达二、三百银元的扁担费。如此高昂的扁担费,使众多的“拉洋荒”的临时工,根本不敢问津。
而跑船的船夫们为谋生计,不得不冒生命危险。
常年行船于大江风涛之中,覆舟丧生的事故如家常便饭。
码头夫的命运则更凄惨,他们大多是破了产或失去土地的农民,为生活所迫而背井离乡来到汉口,找到做码头挑夫的席位,才能在一些偏僻的小饭店或沿江沿河胡乱搭建的棚子里落脚。没有活干的,则在后湖一带(如今已是马路宽敞、高楼林立之地)的荒郊野外临时搭个窝棚栖生,这些人被官方称之为“不耕、不织、不贾、不商之民”,“庞杂足虑”的社会“危险分子”。
汉口的大部分原本是一片湖沼地带,泛称后湖。
每到夏秋汛期,汉江与府河之水屯聚于此,多会酿成水灾。因而有“水涨千层浪,水退满湖荒”之说。
为治后湖水患,汉阳府在汉口镇后面修了一道长堤,人称元公堤,又名后湖堤。堤后有一条修堤取土形成的水渠,因其盘绕如带,故名“玉带河”。
每年夏秋季节水面上涨时,玉带河可以疏导汉江与府河之水,绕元公堤至堤口注入长江。后来堤上逐渐有人居住,继而展成一条街道,名曰堤街(也就是今天的长堤街与东堤街)。渐趋,堤内与堤上人口愈加稠密,再也找不到建屋之处。人们便纷纷选择玉带河以北地势较高之处,垒石堆土筑成墩、台,盖房居于其上,于是在汉口便出现了一个个以各种“墩、台”而命名的居民点,至今尚存。
……
每次从汉江源头顺水出山时,高祖父的帆船都会满载着山里出产的生漆、桐油、木耳、香菇、兽皮和各种药材,顺风顺水直抵汉口。
在沈家庙码头把货物卖掉,然后再到集家嘴码头换成山里需要的必需品。
当船只拉着布匹、盐巴、针头线脑等一些生活必需品,从汉口或者襄阳溯水而上,离开汉江主流进入其支流堵河往深山逆水而上时,便处处险滩急流。
越往深山里走,水面越窄,水流湍急,险滩也一个紧接一个。
逐渐,河面仅仅能容下一艘小船勉强吃水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