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片碧竹林,还是那个永福宫,还是那悠扬婉转琴声,还是那两个清丽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
听见脚步声,琴声便散了,两个女孩不约而同的望向窗外,便见秦雷满面笑容的出现在小径通幽处。
秦雷一边大步走进去,一边笑眯眯道:“听声音便知道是永福弹琴。”说着开怀笑道:“看来你身子已经好多了。”
诗韵搀着永福起来,朝他微微一笑,那双剪水双眸中却满是挡不住的欣喜。
永福见着秦雷,满面欢欣的咯咯娇笑道:“已经可以每日在外面走几圈了。上次云裳姐姐来时说,今年夏冬不会再发作了。”
秦雷走到永福面前,摸着下巴端详片刻道:“不错,气色好多了,腮上也有肉了……”
永福噘着小嘴道:“臭大哥,嫌人家胖……”
秦雷张大嘴巴道:“敢问公主殿下有六十斤吗?”
永福羞羞道:“前些天还有呢,这些天不大够了。”
秦雷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了?难道食欲不振吗?”
永福娇憨地横了秦雷一眼,没好气道:“冬衣笨重、春衫轻薄,这都不知道,还给天下举子当主考官呢。”
诗韵见这两兄妹一见面就吵吵起来没完,只好插嘴小声道:“用膳的时间到了,二位还是边吃边谈言罢。”
秦雷肚子咕噜一声,不好意思挠挠头,哈哈笑道:“饿了、饿了,吃饭喽……”说完便当先往里走。
永福无奈地小声嘀咕道:“若是别人见到大名鼎鼎的隆威郡王如此惫懒,定然要惊掉下巴的。”
诗韵微笑道:“别人见不到。”便搀着永福往里走。
永福看一眼秦雷,伏在她耳边娇声道:“还没过门就帮着未来夫君说话了……”
“要作死了……”诗韵顿时羞红了耳朵根,小声嗔道:“再这样,就不教你刺绣了。”永福连忙娇声讨饶,与诗韵并肩进了饭厅。
却见秦雷一脸呆滞的望向餐桌,喃喃道:“不来这样的……”
两位姑娘奇怪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秦雷伸手指了指餐桌,咽口吐沫道:“我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只见桌上摆着四菜两汤一个粥,四菜分别是竹笋炒肉丝、春笋烧腊肉、鸡味春笋条、冬菇春笋片,两汤分别是四宝春笋汤、竹笋虾仁羹,一粥乃是春笋清粥。
竟与一年前的那顿完全一样,就连所用器皿都没有任何出入。
虽然弄不懂‘穿越’是个什么意思,但两位姑娘却明白了他因何而吃惊,诗韵强抑住心中的欣喜,微颤道:“还记得那一次?”
秦雷的目光变得无比柔软,伸手轻抚杯盏道:“那是去年稍晚些的时候,我被权臣设计离京,前路荆棘密布、乌云蔽日,”说着伸手拉妹妹与诗韵坐下,左手握着永福冰凉的小手、右手攥着诗韵微温的玉手,满眼的柔情让诗韵提不起半点力气将手抽回……虽然她的面颊如火烧云一般通红。
虽然两人也算是坦诚相对过了,但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永福在场,这让她纵使心中千肯万肯,却也没有勇气接受……只是身子没有一丝力气,手脚也完全不听使唤,只好且由着他了,姑娘心中一阵羞一阵喜,竟是将一颗晶莹剔透的冰心搅得乱如麻线。
便听秦雷轻声接着道:“当时我的心情糟透了,既不自信、也不乐观,总觉得这里谁都比我强,谁都可以随意左右我的未来……你们知道吗?那种感觉真的糟透了,我一度很不愿南下……想着既然双方差距如此之大,是不是当一个安乐王公更妥帖些呢?”
作为男人,只有挺过去了,才会将过去遇到的困境拿出来感慨。若正在煎熬当中,是万万不会讲与他人的……将来或者失败了,便将其永埋心中;或者成功了,便将其当成一段足以回味的历史。
这就是男人,秦雷也不例外。诗韵和永福竟然完全不知道他去岁的煎熬。永福心道:‘大哥总是一味的安慰我、哄我开心,却不曾想到,他心里也有那么多的苦楚……’想到这,泪水便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下来。
诗韵心中愧疚道:‘这人总是大大咧咧,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我那时还对他不冷不热,却是给他增添烦恼……’不由双手紧紧反握住秦雷的大手,试图给他些温暖和安慰,但心里总想着他那时候的踯躅煎熬,孤零零的该是多么可怜,泪水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秦雷的双目也微微发红,这两个人真的对他太重要了,一个让他在这个世上找到了亲情,一个让他在这个世上尝到了爱情……虽然开始时是单相思,但这不妨碍两人将他彻底拉进这个世界,让他找到人生的目标——‘即使为了保护妹妹、娶到诗韵,老子也要拼了!’这就是秦雷当时为自己设定的朴素的人生目标……
虽然有些没出息,却实实在在的管用,从此以后他伤心过、痛苦过,甚至失落过,却从未迷茫过、从未动摇过。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一个风中百合般娇弱的妹妹需要保护,还有一个初恋的女孩在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