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脸对孟青山道:“孟二哥,你可信得过小弟?”
孟青山道:“孟某对华老弟当然万般信任。”
华不石道:“好。”又对短须中年人道:“阁下想必也看得出,华不石未曾练过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对吗?”
短须中年人道:“是又怎样。”
华不石道:“阁下不许我们进入赌场,一是不愿让外人发现了贵主人的身份,二是害怕我等对他不利。但是今日之事,我们若不能下去看上一眼,孟二哥定然不会罢休,所以小可提议,由我一人进入赌场,见上贵坊主人一面,若不是魔道中人,我自会出来和孟二哥说明,而小可既无武功,对贵主人就造不成威胁,同时我亦可保证,出来后决不泄露贵坊主人和先生的真实身份,如何?”
孟青山一听,急声道:“不行!此人武功高强,赌场之中更不知是何方人物,华老弟一人进去太过危险,至少让二哥陪你一同去!”
华不石摇手道:“孟二哥不必担心,小弟既然敢下去,自是已猜到了坊中之人是什么来头,想来不会有危险。即使小弟的判断不对,等一会帮中的弟兄赶到,只须将此地重重包围,对方除非不要自家性命,否则也不敢对我怎样。”
孟青山紧锁眉头,却是犹豫不决。华不石所言固然有些道理,但是如果“快活岛”中所藏的是“无生老魔”,双方是生死对头,华不石只要下去,即使“洞庭帮”的人马将此地团团围住,“无生老魔”也会先杀华不石,再行突围。
所以,此举在孟青山看来太过危险,并不适宜。
却听那短须中年人道:“你想一个人下去,倒也有些胆色,不过本人仍是不能答应。敝主人已有过交待,今日谁也不见,不管你有无武功,都是一样!”
华不石道:“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华不石如若不能进去,今日在场之人就少不了要你死我活地拼斗一番,最后难免血溅五步,诸多死伤。你家主人应该不会如此不知变通,先生何不再进去传禀一声,或许他已经改变了主意,愿意与小可见上一面了呢?”
短须中年人待要说话,忽然有一声琴音从楼中传了出来,虽然仅有极为短促的“叮咚”一声,而且并不很响,若隐若现,但在场的众人均非常人,耳力俱佳,故此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华不石微微一笑,道:“贵家主人真是雅人,这声琴音乃是盛唐古曲‘迎君乐’的起首弦乐,想来他是愿意召见华不石了。”
短须中年人适才原本已准备严辞坚拒,此时却立刻躬身道:“敝主人相召,请华公子入坊。”
他的态度转变的极快,全然不敢违抗赌坊中人的指令。这短须中年人气度不凡,适才与孟青山交手时所展现的武功刀法,江湖上大多数帮派的掌门宗主也未必及得上他,这样的一位高手,却对那位“主人”如此恭敬服从,实是有些令人意外。
华不石的脸上却毫无惊奇之色,对孟青山道:“孟二哥,请在此处歇待片刻,小弟去去就回。”又对厉虎略一点头,使转身朝着小饭庄的大门走去。
孟青山面带犹豫,想要阻止,却终于没有开口,对那门内高声喝道:“赌场里面的人听着!若有人胆敢伤我华兄弟一根头发,孟某人今日便要踏平此地,一个人也不放过!”
站在一旁的厉虎则面色不变,亦不言语,看着华不石走入大门,手掌按在剑柄上一动不动。
石头老大的判断,一定不会有错,跟在华不石身边多年,已经历了无数大小阵仗的厉虎深信这一点。
两个人走入饭庄的大门,短须中年人走在前面,华不石跟随其后,径直穿过前厅,走向侧堂。往日这饭庄中总有不少客人,今天自是没有半个人影,桌凳都整齐地叠放在一起。
地下赌场的入口处就在饭庄的侧堂中,走到石阶前,短须中年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华不石自然也跟着站住。
短须中年人道:“你适才在外面说,已猜到了本人的身份,只是不宜当众说出,现在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我倒想听听,你猜的对不对。”
华不石道:“我如果告诉先生,刚才所说只不过是华不石了为避免厮杀的信口之言,其实小可对先生的身份一无所知,你可会生气么?”
短须中年人道:“若是果真如此,你还敢孤身一人进来,本大人对你倒是会更为佩服!”
华不石道:“不敢。”
短须中年人不再说话,转身领着华不石走下台阶。
这道青石台阶宽约丈许,有五六十级,直通地下,正是进赌场的入口。华不石刚走了十几级,就倏然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