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不石脸上一红,道:“旺叔猜错啦,她是我的姐姐。”
那名叫旺叔的老板道:“原来是华家小姐,唉呀,我这老眼昏花的,得罪得罪!你们要吃点什么?”
“来两碗煮馄饨。”华不石说着,从口袋里数出三枚铜板,递给了旺叔。
“两位稍等会儿,馄饨马上就到!”旺叔收了铜板,便即转身离去。
这处小摊档和大酒楼不同,想要吃饭必须先付钱,这当然是为了防备有人身无铜板吃白食才定下的规矩。
华不石表情十分安然,坐在又脏又破的板凳上,就好象是坐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反倒是在他身边的杨绛衣皱着眉头,心中颇为不解:他明明是个富家少爷,如何会知道这种只有穷人才会来的地方?
馄饨很快就端了上来,用两只大海碗装着,热气腾腾。
馄饨里的馅大多是咸菜,只有一丝肉沫,滋味却还不错,可是杨绛衣只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她已有大半天没有进食,但此刻心中难过,就算面前摆着的是山珍海味,也难以下咽。
华不石的胃口却是极好,三口两口就已把一碗馄饨吃得底朝天,他看了看杨绛衣面前的海碗,说道:“在寻常的酒楼饭馆里吃饭,剩下不吃没有所谓,可是在此处,浪费食物却是不行,定会被别人瞧不起。”
杨绛衣自是知道华不石言下的意思,只因为在这里吃饭的全都是穷苦的人,吃饱尚且不易,当然容忍不得无端浪费食物之举。
华不石笑道:“姐姐可需要小弟帮忙么?”
杨绛衣瞪了这大少爷一眼,道:“不用!”
她又不是没有长大的小女孩,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有让别人帮忙吃东西的道理!
一口一个,馄饨很快就已吃完了,两个人相对而坐,却相对无言。
杨绛衣只觉得有许有话想要问这华大少爷,她想要问他,是否确定得的是“乾元绝脉”这等绝症,会不会有误诊,还想质问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编造甚么“木离之体”的谎言。
可是所有的问题,她都不知要如何开口,又害怕一开口,她的眼泪就会忍不住掉落下来。
而平日嘴巴总是滔滔不绝的华不石,此时却仿佛被点了哑穴,亦是默不作声。
一直对坐许久,杨绛衣才轻声说道:“这里太嘈杂,我想到河边去走一走。”
华不石道:“好,我陪你去。”
锦溪只是一条十余丈宽的小河,河水清悠,波澜荡漾,没有湘江那般宽阔湍急,却别有一番恬静律动。锦溪河畔是一丛丛的柳树,柳叶垂江,树下则是一片青青草地。虽时至晚秋,青草却依然绿意盎然,踩在脚下软绵绵的。
这里本是男女恋人幽会十分理想的所在,在柳林丛中,草地之上,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被别人发现。
两人走上草地,依然无语,一直来到了河岸边站住,华不石才开口道:
“我知道这些摊档,是因为小时候经常来此玩耍。那时候无忧无虑,只希望快些长大,也并不知道人生有贫穷困苦,悲喜哀愁,只想着长大以后,若和他们一样在河上行船也很不错。”
他轻叹了一声,道:“那位旺叔,我五六岁时便已认识他,那时他方值青年,现在却已经有点老了。再过二十年,他如果无灾无病,想必仍是在那儿摆摊卖面。可见人生有如白驹过隙,活三十年和五十年,其实也没有多少差别。”
杨绛衣却忽然喊道:“胡说八道!活三十年和五十年,哪里会没有差别,你若死了,我要怎么办!”
她先前心中难过,外表却依然能保持平静,可是此时仅忽然之间,情绪就似乎失去了控制。
华不石还未及反应,胸口已被重重地撞了一下,立足不稳,仰面跌倒在草地上,原来竟是杨绛衣扑到了他的怀中。华不石想要开口说话,温软的柔唇却已堵住了他的嘴!
两个人相互依偎,并不是第一次,但是象这般剧烈地身体相缠,紧紧相拥热吻,却是头一回。华不石虽然极能自制,但是怀中的美人暖玉温香,红唇相吮热情如火,也使得他招架不住,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身体内男性本能的冲动顿时涌起。
华不石既非圣人,也不是柳下惠,若是对其他的女子,他或许还能够勉强克制,但此时拥在怀中的却是他真心所爱的佳人,但凡是正常的男人,都难免要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