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舰一旦被夺,前锋营的其它船只都会失去指挥,赵旭海当然明白其中后果。
但此时他七魄已失了六魄,心中已全被惊慌恐惧占据,只想保住自己的老命回家,哪里还顾得许多,说道:“对方的船速太快,此船定是逃脱不了,兵士打不过海盗,我们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速回中军去搬求援兵!你快点去备船,要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逃跑就是逃跑,还要说成求援,赵旭海此话说出口来,连自己都觉是有些脸红。
孙黎瞪起了眼睛,大声道:“这一仗败得如此窝囊,我等领军之人难辞其咎,孙黎已决心与此船共存亡,赵大人若要逃命,就自己逃吧!”
这孙黎身为副将,平素里对赵旭海甚是恭敬,从不曾有过过违抗命令之事,想不到在今日的这紧急关头上,个性却如此刚烈。
赵旭海脸上青白不定,过了良久,才道:“那好,此船就交孙副将统领,我乘小艇到中军舰队去搬求援兵!”
他急忙吩咐手下的兵士准备小艇,然而木艇还没来得及放入到海里,三桅炮舰的船身便传来一下巨震,一条海鹘船直撞在了舰船的右舷上,接着许多钩爪飞了上来,瞬时之间,杀声震天,数十名海盗沿着绳索向三桅炮舰的甲板攀爬了上来!
紧接着又是几下震荡,却是另外的三艘追来的海盗船也先后撞在船上。
“唰”地一声,却是孙黎已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大吼道:“水师营的弟兄们都听着!今日我等要拼死保卫船舰,决不能让海盗攻上甲板!”
他说完从瞭望台上跃下,摆刀当先冲向了已快要爬到甲板上来的海盗,
“黑龙宫”海盗的凶残无人不知,所到之处决不会留下活口,而大船上的逃生小艇只有一两条,对于绝大多数兵士来说,被海盗攻占此船就是死路一条。
既然全无退路,也只有拼命一途,水师的众兵士听到孙黎的呼喊,各自挥舞着兵器冲杀了过去!
三桅炮舰是大型的战舰,按水师营编制船上应有为两百兵士,而这艘船乃是旗舰,人数又比寻常的战船多一些,兵士与船员水手相加共有近三百人。如今靠上来的四艘海鹘船上,海盗的人数相加亦是差不多三百人,一时之间,刀光剑影,血肉纷飞,双方在甲板边缘和两侧船舷上展开了一场肉搏战。
朝廷水师兵士的战力不如成年累月都在海上劫掠的“黑龙宫”海盗,但是三桅炮舰船大舷高,海盗们要想从海鹘船攀爬上来不太容易,站在甲板边缘防守的水师兵士占有地利之便,一时之间双方你来我往,形成了拉锯之势。
副将孙黎身先士卒,挥刀守在最前端,水师的兵士奋力抵挡攀爬上来的海盗,海盗数次攀上了甲板来,都被兵士们砍杀了回去,折损了二十多人。倾刻之间,三桅炮舰甲板的边缘就已全被鲜血染红!
赵旭海并没有参战,他正把一只小木艇拖向船尾,如今两侧船舷都被海盗船靠住,只有把小艇从船尾放进海里方能逃走。
这位赵千总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当然不会去做蠢事,更不会象孙黎那样为逞一时的血气之勇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赵旭海的新婚夫人还在家里等着他,但凡有一线逃生的希望,他也不会放过。
只不过这只船上逃生用的木艇实在不小,足有两三百斤重,赵旭海一个人想要拖动,却也是不易。
“喂!你们两个过来,快帮本将把这木艇抬到船尾去!”
赵旭海对两名水师兵士喝令道,哪知那两名兵士全不理他,提着刀径直冲到甲板前方去了。
赵旭海又伸手拉住了另一名兵士,“站住!快来帮本将军抬艇!”
那兵士却是一甩肩膀,竟把赵旭海的手臂甩开,说道:“赵大人自己抬吧,小的要去杀海盗!”说完也是跑向了甲板前方的战圈。
赵旭海识得这个兵士,正是专职探报军情的那个小兵,而从他眼中流露出的鄙夷之色,赵旭海也瞧看得清清楚楚。
赵旭海是正印的先锋官,也是拓林水寨的千总指挥使,这些兵士全都是他的手下。可是当兵的总有一些血性,即便是水寨中这些常年难经一战的兵士,瞧见赵旭海身为将军,却临阵脱逃的举动,亦是深感不齿,竟不肯听命帮他来抬木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