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离浴桶几步之远，慕云琤仍然穿着黑色束腰长袍，显得身形颀长，腰背挺直。他微眯着狭长的凤眸，眸光沉沉，比窗外的月光还冷。
“慕云琤，怎么又是你？”柒月既尴尬又羞恼，连忙将身子没入浴桶中，并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胸口。
但她还是慢了一步，女子莹白娇美的身体上，那遍布的青紫掐痕，早已落入慕云琤的视线，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慕云琤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今晚……你是自愿的吗？”
柒月微微抬眸，用近乎嘲讽的目光看着他：“我本就是陛下的妃子，无论自愿不自愿，我都要侍寝。难道我还敢违抗圣命，拒绝陛下不成？别忘了，我身后还有镇国公府，还有韩家……”
“可惜，他并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善待镇国公府，甚至还要捏造罪名，对付韩家。”他冷笑一声，突然压低声音说。
柒月骤然瞪大眼睛，脸色发白，似乎被他的话吓住了，连连摇头，难以接受地反驳道：
“你胡说！陛下才不会这样做。我曾祖父散尽家财，为先帝起事招兵买马。我祖父是开国功臣，辅佐先皇匡定天下。我的两个叔祖为了追随先皇，未过而立之年，先后战死沙场，连子嗣都没有留下。我的父亲是骠骑将军，年过半百，须发皆白，还在西北苦寒之地镇守国门。我的四个兄长放弃京城的安逸生活，悍勇无畏，为国征战。韩家满门忠烈，四代忠良，个个都是光明磊落、铁骨铮铮的好儿郎，哪点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皇上？陛下为什么要对付我们韩家？”
柒月微微仰着头，小脸虽然泛白，但那双眼睛却分外明亮，在烛光之下波光粼粼，似汪了两泓春水。
她这副骄傲又脆弱的样子，好像在月光下绽放的华贵牡丹，含娇泣露，艳极了，也美极了。
慕云琤往前跨了一步，猛然抓住她的手，将浑身湿漉漉的女人，用力从浴桶里拽出来。
“哗啦！”浴桶里溅起一片水花，玫瑰花瓣随着水漾出来，四散落在地上，红艳艳的，宛如暮春的落红。
“你要干什么？”柒月惊呼一声，手脚并用地挣扎着。
慕云琤从旁边的衣架上，扯下一件大红色的披风，将女人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抱着她回到寝殿，直接走向床榻。
这男人还真是大胆，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抱着皇帝的女人，走进寝殿。幸好她事先屏退了宫女……
不过，被宫女发现也不打紧，谁要他长了一张和皇帝一样的脸，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慕云琤将她放在床榻上，自己也翻身上床。男人身体的重量，让柔软蓬松的床褥塌陷了下去。
柒月已经吩咐宫女，换上了一床干净的褥子。但慕云琤躺在上面，还是会联想到她和慕云璟翻云覆雨的情景。
柒月上次承宠后，他去过净事房，见到了那条染血的元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真的给慕云璟侍寝了！
身为后宫妃嫔，她根本身不由己。即使为了身后的韩家，她也要取悦讨好慕云璟。更何况，她那么爱他，为了他，举全族之力，助他登上皇位。又为了他，甘愿入宫为妾。
武将世家之嫡女，又有倾国倾城之貌，更有从龙之功，却屈居妃位，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性子那么高傲倔强，一定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吧？
为了所谓的男女情爱，她陷入皇宫这座囚笼里，失去自由，进退两难。也许将来还要遭遇家破人亡，被心爱的男人抄家灭族……
心中蓦地一疼，慕云琤俯身看着她，低声问：“韩霁月，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柒月眨了眨眼，一脸懵懂地问。
“在这张床上，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人跟慕云璟长得一样好看，你当初一定会选择嫁给他，而不是做一个皇帝的妃嫔。”
慕云琤拂开她颊边的湿发，盯着她清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现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和慕云璟长得一模一样，你……你会选择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