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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从璟稍作沉吟,他想起这个时代的军队,忠诚度实在是太奢侈的东西,因为礼崩乐坏、道德沦丧,加上乱世求生艰难,已经很少有人再去敬畏头顶的神明,而只在乎自己的切身利益。所以军队莫说投降,便是动乱、反叛的事情,也是再平常不过。因此蒙三的选择,其实并不奇怪。

见李从璟没有立即回应,蒙三沉声道:“某是军人,是战士。军人战死沙场,战士马革裹尸,这都是宿命,某并不贪生怕死。只是,某不想死得没有价值,更不想活得没有血性,将军能万军之中取张朗首级,还担心某这样一个小角色耍心眼?”

李从璟重新看向蒙三,认真道:“乱军之中杀张朗,和担心不担心你这样一个小角色耍心眼,并不是一回事。”

不过,话虽如此,李从璟还是道:“蒙三,此番你若建功,本使恢复你的都头之职。”

蒙三精神一振,“一言为定!”

李从璟安排人手带蒙三下去之后,他在房中来回踱步,仔细思量蒙三方才所说的话,衡量其中是否有破绽。

蒙三的话在逻辑上无疑是说得通的,但李从璟心中始终存有一丝怀疑,苦思良久,他终于抓住了一些什么,随即让张小午进来,道:“去将共城主簿叫回来。”

不多时,归程半路上的主簿又被请回来,这回李从璟态度上要热切不少,直言道:“主簿在共城当差,已经不少年了吧?”

主簿道:“不瞒指挥使,某在共城当差已是十多年,仅是这主簿,就干了五年有余。”

李从璟忽然认真的看着主簿,问道:“想必主簿知晓本使的身份?”

主簿闻言有些愕然,随即拱手道:“指挥使乃内外蕃汉副总管之子,下官略有耳闻。”

李从璟微微点头,面色肃然起来,道:“我观主簿对共城上下事务尽皆烂熟于胸,想必主簿平日对公事也是尽职尽责,像主簿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在主簿这样的位置上呆了五年之后,还不得寸进。”

“这……”主簿不知李从璟所言何意。

李从璟开门见山,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李某手下有一大功,若是主簿助我斩获,李某敢保证,此战之后主簿必定高升!”

交浅言深,本是大忌,但李从璟身份不同,对主簿来说高高在上,所以这话并不显得突兀。饶是如此,主簿也是一脸惊讶和茫然,当然也有不少期待之色。

随即,李从璟对主簿耳语几句。

主簿恍然大悟,随即拱手笑道:“区区小事,某定为指挥使办妥。”

“如此,有劳主簿了。”李从璟道。

主簿旋即领命去办事,李从璟便在屋中休整等待。

半日之后,主簿再次到来,向李从璟复命。

李从璟谢过主簿之后,让人将蒙三带进屋来。

蒙三进屋后,向李从璟见礼,却看见李从璟脸黑如墨,心中隐隐已有不安之感。

李从璟不喜欢废话,他直视着蒙三,道:“蒙三,你从大骂本使,到主动投靠,中间不过几个时辰,转变未免太突兀了些,不得不让本使生疑。好在本使谨慎,何冲昨日去大牢见过你,此事本使已委托主簿查明。何冲与你说了什么,你是如实招来,还是要本使动手从你身上拷问出来?”

第11章投靠

李从璟这话刚落下,张小午就带着一众亲兵进屋,将何冲围在中间,虎视眈眈。

蒙三愣了好大一会儿,苦笑一声,对李从璟抱拳道:“李指挥使智慧过人,对某的诡计洞若观火,某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只不过,李指挥使可能看透了所有事,但有一件事,指挥使未必看透了。”

李从璟提起兴致,眉头一挑,道:“哦?你不妨说来听听。”

蒙三脸上的苦笑之色没有褪去,反而愈发浓郁了些,他道:“昨夜何冲来找何某时,何蒙某其实希望,来找何某的人是李指挥使。”

“此话何意?”李从璟微微蹙眉。

蒙三坦白道:“事到如今,蒙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蒙某昨日归程路上,之所以大骂指挥使,不过是为了吸引李指挥使注意罢了。其实蒙某早就看出,梁国已经日薄西山,离灭亡不远了,晋国才是会主宰天下之国,因此蒙三早就有投靠之意。这事想必李指挥使也能理解,因为之前已有不少梁将投靠晋国,蒙三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蒙某本打算吸引李指挥使注意之后,借机投靠,不曾想何冲竟然先找到了蒙某,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何冲昨日与蒙某所说之事,想必李指挥使已经知晓,无非是让我假意投靠,然后献计,借淇门‘里应外合’之策,引李指挥使上钩,然后和淇门梁军共谋,谋害李指挥使罢了。”

“蒙某是个粗人,不懂这许多弯弯绕绕,事情已与李指挥使说明,但凭李指挥使处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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