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耳边似乎有人在唤她,燕檀努力地睁开眼睛,听到萨耶又有些焦急地唤了一声,“姑娘。”
她迷迷糊糊地应道“嗯”
原来自己竟然在浴桶中睡着了。她直起身子,发现水温已微微有些变凉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萨耶说“姑娘,大殿下一刻后就要来别苑同您共进晚膳,所以我这才不得不将您唤醒,梳洗准备一番。”
燕檀霎时间清醒过来。
元孟要来这里她为何
萨耶将她按坐在铜镜前,用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她湿漉漉的长发,真心实意称赞道“姑娘的头发真美。我虽没见过几个中原女子,但也得出姑娘的头发和皮肤都保养得很好,乌发雪肤,我见犹怜。”
燕檀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但还是礼貌地向她笑了笑,果然听她接下去说道
“即便现如今还不得不住在别苑,但姑娘不必气馁。我瞧大殿下对您很上心,姑娘自身资质也好,想来不久之后便能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燕檀苦笑,但也未曾开口辩驳,她按理本就应当嫁给元孟做正妻,并不是什么萨耶以为的引诱魅惑王子的外室女。
不过,即使才离开赵国时表现得对和亲一事很是淡然,可她在真正见到元孟时,发觉自己还未曾做好准备与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共度一生。
她有些犹豫,甚至还有些害怕。
元孟是在黄昏时分乘车辇来别苑的。
燕檀犹豫了片刻,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未得到证明,正要以平民的身份行礼,元孟躬身微微扶了一下她,免去了她的礼,温柔道“不必。虽然王弟和安西侯对你有些怀疑,但我相信你。因此,赵国的公主不必对我行此大礼。”
燕檀于是直起身来谢过他,元孟眼中映出她的模样,有着一闪而逝的惊艳。
他携着她走到座上。传菜的侍女鱼贯而入,将长桌铺满,一时间眼前尽是燕檀未曾见过的异域珍馐。
站在二人身旁的侍女捧着陶罐,将其中一种散发着甜香的酒浆倒入玛瑙杯,呈到两人面前。殷红的酒浆在杯中微微晃动,反
射出琥珀般的光泽。
元孟耐心地同她简要介绍道“这是西域特有的葡萄酒,味道甚甜,也不太醉人,枕枕可以尝一尝。”
他又指着面前盘中的菜蔬道“这是酢菜,可以解酒,也可以配合烤肉解腻。餐后我命人带来了石国新进献的庵摩勒,枕枕可要为它留些胃口。”
燕檀听他的话略略动了几筷子,令自己显得不那么别有用心,才别有用心地开口道“殿下,我绝无加害您之心,不知为何今日安归殿下却在中宫处处针对于我。如今我搬来别苑暂住并非什么大事,可若是令安西侯知晓,恐怕不免心中多想。”
如今哪怕是叫出“安归”这个名字,她都不由得有些生涩,仿佛已经与他十分陌生。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元孟只是微微一笑,安抚她道“王弟早些年在匈奴吃了不少苦,性格难免有些古怪。他只是担心我的安危,并非针对你,言语间若有得罪,还请枕枕见谅。安西侯那边,我也会尽力抚慰。”
燕檀无语。
她记得见到金京那些贵女在宴会上挑拨她和燕茜燕绯时,燕茜燕绯分明不是这个态度。
是她挑拨得还不够明显吗是她挑拨的经验还不够多吗
该不会,其实这一对兄弟感情真的很好吧
于是她这一餐饭吃得愈发沉默,不敢冒然向元孟提起那匈奴玉牌的事情,而意外的是,元孟也并未与她谈及任何有关使团一案或是两国和亲的事情。
他好像,真的是只单纯地前来与她共进晚膳的。
元孟离开别苑时已是夜色沉沉。
燕檀坐在庭中菩提树下的榻上陷入沉思。
她本以为,裴世矩替自己证明身份后,自己与元孟联手对付匈奴和安归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然而却没想到,裴世矩根本未曾收到自己的信物,自己现在反倒被缚住了手脚。
即便元孟肯相信她,可他和安归上去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此时此刻她说安归杀害了和亲使团,破坏了和亲,恐怕还可能会令元孟对自己心生龃龉。
燕檀叹了一口气,听到别苑之外传来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难道楼兰王宫
之中允许夜半纵马
她惊得站起身来,又听到萨耶的惊呼声,和一个少女娇蛮的、并不熟练的楼兰语“我听说有一个中原女子被养在别苑,特来瞧瞧。”
“你敢拦我”她怒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说话间,她已经行至庭院中,到了站在院中的燕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