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自己从车上下来,玉熙宫门口的锦衣卫互相看了看,先抬起了手——他们并不知道先前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也不知道商洛得到了什么。
商洛掏出了玉熙宫的钥匙。
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其实他们早就心里有准备了,因为道祖除了见朱先烯以外就只见他一个人。今天是商洛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来,这是个历史性的时刻。
没有犹豫,两人让这个历史性的事件发生了:在圣天子皇帝陛下之外,商洛要独自谒见那位飞玄真君、忠孝帝君、万寿帝君、日宫太丹炎光郁明太阳帝君。
他们马上让开道路,让商洛进了门。
顶着白头发的商洛进去,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真的发生了。历史的时刻就是这样毫无预兆地悄然到来。
商洛也是用钥匙打开玉熙宫的门才发现,朱先烯竟然不在这里。
“啊,道祖?”他扶着门,朝里头探头。旁边没有朱先烯陪着,他还有些不太习惯。
“进来吧。朕就不招待你吃茶了,自己搬个凳子坐下。”
商洛搬起凳子——空荡荡的大殿里却只有他一个人。上头的丹炉熊熊燃烧着,缸里面还泡着一位。虽然道祖对他还不错,但仅仅是在这里待了一会,只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坐到丹炉旁边吧,那边暖和。”
空荡荡的大殿里,商洛搬着自己的凳子走上了丹陛,把凳子放到了丹炉旁边。这里确实暖和多了。
“朕曾经有个孙子。那时候被旁人叫做小世子,朕喜爱他,派了个得力的冯保去当他的大伴。朕给他送了些吃食,送了些衣服,但朕很少抱他。后来有一天,他和裕王、裕王妃站在门前,他拽着裕王妃的袖子,躲在后面。朕的孙子,怕了朕哦,后来熟了些,朕才知道,他那时候是因为玉熙宫的冰桶太冷了,想找个地方挡风。”
“咳”商洛差点没绷住,他知道这是在说小时候的万历皇帝。
“外头现在开空调是吗?空调开得还挺大。”
“兰芳的习惯是这样的。他们都把空调开到最大,一天到晚不停。”
“我们那时候有我们的麻烦,但也有我们的方便。那时候用冰桶,也是一样凉快,冰桶上还可以冰一些瓜果。朕不觉得有装空调的必要,因为朕有冰桶。朕也不需要什么洗衣机,有百十个人专门洗衣服。朕也不需要收音机、不需要电视,因为电视里演的无非是戏班子。朕每天看着严嵩、严世蕃、徐阶高拱张居正他们打擂台,那比戏班子有趣多了——你觉得,这有趣吗?”
“对看的人是挺有趣的。对戏里的人来说,就没那么有趣了。洗衣机也是这样吧,自己的衣服有人洗是很方便,但帮人洗衣服就没那么有趣的。”
“所以朕把你叫来,就是想对你说些不那么有趣的事。朕看你进来时凉飕飕的,就想起了那个小小子有些事情,不该这在这样的年纪告诉你的。朕也本想等到你20岁弱冠之年再让你知晓。但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是因为罗马的事?”
“罗马的事,终究是外头的事。”道祖否定了商洛的猜测,“不过,罗马的变故也是一个契机——让你知道这件事的契机。我要说的,是内里的事,也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是天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