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瑟,如秋蝉落幕,含着凝滞的隐忍,也许是一种无声的哭泣。
“我的命一开始就已经定了——这一生都要为前朝奔波,为前朝再赴辉煌身死人灭。”
“我和你一样,做了许多事,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信仰,哪怕希望渺茫,也要拼尽全力去实现。
我只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在追求的是很多人都想要的东西。”
长幸感到深深的无力,她的胸膛被这场落雨压的喘不过气,难题摆在她面前,她觉得他很悲哀,甚至冲淡了她对他积累的恨。
如隔着几千年历史,和已经灰飞烟灭的秦娄意志相碰,她想要摇醒他。
“我是雪中送炭不错,为了捉住我,你们已经费了不少人力吧?如今靠那一千不到的残兵还有那些为数不多的死士,你不会傻到用这些残力去跟窦矜对抗,一旦开战,你这边就是必败的结局。”
最后劝他,“放我回去,放下屠刀。”
她这般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女君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可惜,你策反不了我。”
长幸声音嘶哑,含泪相向,“何必呢?打下去只能两败俱伤。”
“谁说我要打?”秦娄面色森然,笑容越来越淡,“你与予王成婚,他有神女加持自立为皇帝,同汉室分江而治,前秦与汉共并。”
这个荒唐的想法简直是在开玩笑。
他步步败退,却始终放不下春秋大梦。
长幸轻轻推了他一把,自己也落入了雨中。
雨水打在面上刺痛无比,那温度更是阴冷入骨,“光阴不能逆走,天地无法倒转,已经逝去的东西是找不回来的。”
秦娄看向她,目光如炬:“不,它可以。你从一开始就被接受吗?再看看你如今被众人膜拜敬仰的样子,长幸,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秦娄被她捅破苍穹,他们之间的那层仅存的窗户纸也要碎了。
“长幸,你不能因为你似乎赢了,就否定掉我的一切,你不卑鄙不虚伪吗?”他开始反击。
脚步对她步步紧逼,表情也越发扭曲起来,“你杀我的时候毫不心软。全是为了大义?”
“没错,”长幸直面自己,“我很怕自己的努力毁于一旦,为了维护汉宫,维护我的家和我的家人,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人性是复杂的,长幸也是一个虚伪的人,她从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十足的好人。
更多时候,她和身边人做的决定都是在权衡利弊,而不是为了伸张正义。
权衡利弊是每一个手握权利的人都必须考虑的问题,她自然也躲不过去。
“可是我还有底线,你的底线呢?你的底线在哪里?”
他忽然停下来了,因为再逼一逼,长幸一只脚便要插进养花的河里。
“我没有底线。”他回,“为了它,我也已经走了太远太久。”
为了这场大梦,秦娄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