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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挽见此,也就不提这个,反而和她说起景德镇窑房的事。

她喝了口茶,把大致情况给他讲了讲:“在这个对着冒烟的烟囱大肆赞美的年代,引进西方的机械化产线大批量生产固然不错,但是那些老模式纯手工制作的瓷器,才是被赋予了灵魂的,这样的窑房,拆一座少一座,全拆了,就再也没有了。”

刀鹤兮:“当年这种窑房能造出以假乱真的瓷,不只是因为这窑房,还因为当年的人。”

他抬眼,看着初挽,淡声道:“郭世五在景德镇聘用官窑原班人马,花费了大量精力,刘勉之用了郭世五的摊底,在此基础上更是聘用了玻璃厂大行家掌眼,同泰祥的李春生为了仿造官窑白胎,重金聘请了宫廷画师,按照故宫武英殿陈设的珍品来原样复制。”

初挽听这话,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刀鹤兮。

茶香袅袅,茶房中很安静,初挽看进刀鹤兮深幽的眸子中。

初挽自是带着探究,但是那双眼睛中,看到底,却并不见什么情绪反馈,只有一片荒芜。

她便端起一杯茶来,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之后才仿佛很不经意地道:“刀先生对这些高仿瓷的过往,看来如数家珍。”

刀鹤兮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道:“我确实有兴趣,便了解了下这段历史。”

他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民国高仿瓷的辉煌,并不是那么容易重现的,也不是收购一家昔日窑房便能轻易做到的。”

初挽笑叹:“刀先生对这段资料的搜集看来是用了心思——”

这件事,越发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上辈子,她对刀鹤兮开始时候非常提防,加上刀鹤兮性格怪异,其实两个人真正能坐下来和平相处,坐下来聊聊天,那都是认识十年八年时候了。

不过那时候,大家年纪大一些,做事也都越发老道起来,谁也不会轻易开口碰触彼此的界限,当然不会随便谈起一些过往。

这辈子,她仗着对刀鹤兮还算有些了解,或者说,仗着后来刀鹤兮也曾教过她赌石,陪着她逛夜摊的那点交情,做事比上辈子要放得开,也更豁得出去。

或者心里多少有些底气,知道他看似冷淡古怪,其实本质上人还不错。

没曾想,也就这么无意中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

比如,他对民国高仿瓷的这些了解,更加印证了,那个一手把他教出来的长辈,必然是出自琉璃厂。

要知道他所说的这三件事,都是当时琉璃厂内部的不宣之秘,没有人会整理成册,更没有人去点透,绝对不是他想知道就轻松能知道的。

只能说他够聪明,但他却未必足够了解昔年的琉璃厂。

她这么看着眼前的刀鹤兮,终于慢条斯理地道:“不过刀先生,只知其一,怕是不知其二。”

刀鹤兮微掀起眼,没什么表情。

初挽笑着道:“当年,刘勉之为了高仿瓷器,请的可不是什么琉璃厂大行家,而是一位后挂彩大师。”

刀鹤兮:“哦,是谁?”

初挽:“我家中长辈的亲传弟子,后挂彩艺人王永清。”

刀鹤兮眸光缓缓地落在初挽脸上:“所以?”

初挽便从旁边的书包中拎出来两件瓷器,都是用棉布细细包裹的,她打开第一件,给刀鹤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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