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说,众人都“喔”的一声,惊讶不已。
这艺术沙龙会客厅里,约莫有十几位,虽然都是顶尖艺术鉴赏家,不过懂东方瓷器的大概五六个,这五六个中能对中国瓷器精通的,也只有两三个罢了,所以在场众人听到这些话,简直是天方夜谭一般。
初挽就那么看着willia,继续道:“这物件后来卖给了前清廷内务府大臣爱新觉罗宝熙。”
她这一说,在场有一位精通东方艺术的便道:“我知道宝熙,他是皇室中人,是一位贵族,收藏有大量铜器和古玉,不过他这样的眼力,不应该买一件仿品吧?”
初挽点头:“他确实是一个很有眼力的人,不过当时清朝已经败亡,宝熙作为清朝遗老,因为种种原因,需要买几件物件打发日本人,所以就不拘真假,看着像样就行,以很低的价格买到了这件乾隆珐琅彩蒜头瓶。”
旁边一位豪门小姐好奇起来:“那后来呢,他送了吗?日本人看出这是假的了吗?”
初挽道:“没有送出去,他后来去世了,他去世后,他的后人生活困难,只能将他手中的物件都卖出去。”
penny恍然:“我明白了,因为这人很有名,大家都以为他收藏的一定是真的。”
初挽轻描淡写地道:“并不是,在中国,瓷器鉴别方面高手如云,大家做这一行的,不会被这小小的把戏欺骗。”
willia听到这话,明显神情就不太好看了,别人不会上当,结果自己上当?
不过他还是尽量压下来:“初小姐,请继续讲你的故事。”
初挽道:“宝熙生前为人忠厚仁慈,不少人都受过宝熙的好,所以他的儿子卖古玩,倒是颇有一些人想帮衬着,只可惜,当时世道不好,兵荒马乱,物价飞涨,这古玩价格一落千丈,都不好卖,宝熙的儿子不知如何是好。便有生前和宝熙关系好的,知道瓷器好出手,拿了这件珐琅彩蒜头瓶,在琉璃厂问了几家,想给他卖出去,人家都说做不好这买卖,其实就是没直说,这东西根本就是假的。”
她三言两语,仿佛给大家描述出一个皇室落魄贵族后代的凄凉,后代以为贵族父亲的瓷器能帮自己解决困顿,谁知道竟然是假的,在风雪中被一家一家拒之门外。
大家全都专注听着,一位豪门小姐低声问:“然后呢?”
初挽继续道:“最后,有一位宝熙的生前好友知道了,就把这事说给另一位朋友听,那朋友经营着古玩店,二话没说,就表示要买。”
penny也疑惑:“他没看出是假的吗?”
初挽道:“这一位是玻璃厂顶尖的大师,他没看货,就要买——”
她再次看了一眼willia,willia脸色很不好看,但是她可以感觉到,willia看来确实不知道这一段故事,或者说,willia对她说的这些东方故事背景就很不熟悉,也没感觉到任何的特别。
初挽继续道:“因为在我们中国,大家讲究一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既是宝熙的后人来卖,那就算是为了资助他,也要买。况且,那位大师说了,宝熙厚道,琉璃厂没有人会卖给他假货。”
众人听着,都“啊”了一声,有一位鉴定专家摊手道:“结果他竟然买到假货了。”
初挽点头:“是,他拿到手后,就发现是假的了,不过也没说什么,就放着,一直放着,也不往外卖。他是有心要把这件事烂肚子里一辈子,不会败坏宝熙生前的名声,只可惜——”
她淡声道:“只可惜,后来这物件被人偷了,他报案了,查了很多年,一直查不出来。”
这话说出,大家面面相觑。
要知道,在场的都是社会顶流,没有人会去沾手这些不干不净的,如果牵扯上法律官司那就麻烦大了,结果现在,初挽竟然直言这件乾隆珐琅彩蒜头瓶是盗窃案件的赃物,这就意味着,hf公司的艺术品有来路不正的风险。
willia沉着脸,道:“初小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就是你说的那件失物?”
初挽笑道:“我既然说了,自然有证据,中国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昔日北平警察局的档案还留着,案底都有记录,每一件失物都赫然在列,我能睁眼说瞎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