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太爷爷的作品经方老太太之手还到我的手中,可是瓷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要的是人,不是冰冷的瓷器。”
刀鹤兮眸光震动,幽深的眸子隔着一层潮湿的迷雾望着她。
初挽:“她虽是长辈,但在我面前,她没有任何资格和底气,因为我才是根正苗红初家的继承人,是这一代的当家人。现在我说你是初家的血脉,是我太爷爷的子嗣,谁敢说不?”
她声音清冷如刀,字字句句,冷傲张扬。
刀鹤兮嘴唇蠕动,低声道:“好。”
听到他说那个“好”字,初挽的泪终于滑下。
她颤抖着唇,哑声道:“你说过,要和我共享一盏航向灯塔,要和我共同承担一切,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刀鹤兮:“我不会说话不算话。”
初挽抿唇,含着泪笑了。
她上前一步,伸出胳膊来,抱住了刀鹤兮。
他比她高许多,但是她抱住他的时候,只觉身形单薄沁凉入骨。
暮色沉沉中,寒意袭人的伦敦街头,她把他抱得特别紧,像是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孩子。
“她不要你,我要你,跟我回国吧,以初家后代的身份回去,再为太爷爷扫墓。”
许多事,一旦摊开了谈,把那些零碎的细节全都放在一起,这张地图仿佛不难拼凑出一个答案。
“当年花旗银行抢劫案,她可能出于某种考虑,或者被胁迫,跟着福宴清,也就是当时真正的williafuagalli前往美国,之后可能发生了一些事,她和福宴清生下了你。”
刀鹤兮垂着眼睛,道:“我现在其实想明白了,在那场抢劫案中,她应该遭遇了一些伤害,也许……失忆了。”
初挽:“失忆?”
刀鹤兮:“我今天之所以过去伦敦桥,是因为我记得小时候,他们吵架过后,三叔曾经带我来这里,他抱着我安慰我。所以我过来这里,回忆一下当年的细节。”
初挽望着他,安静地听着。
刀鹤兮声音幽凉:“也许是那份被戳坏的字帖提醒了我的记忆,我想起一些,当时她和布鲁克吵架,好像提到了,这些年浑浑噩噩仿佛做了一场梦,说布鲁克欺骗了她,说她现在已经记起来了。”
他蹙眉:“那时候我还很小,这些记忆很零碎,不过我脑中隐约残留着她的声音。”
初挽默了片刻,道:“那就是抢劫案时,她遭遇了袭击,受伤了,福宴清把她藏起来,给她养伤,她失去记忆,当然也可能是给她注射了某种药物让她失去记忆,给她胡乱按了一个英国古董商女儿的身份,然后带着她到了英国。”
刀鹤兮颔首:“是。”
可能在英国,她曾经和福宴清有过一段美满的时光,这种光阴持续了十年,甚至他们还生下了刀鹤兮,但是在刀鹤兮三岁的时候,事情终于爆发,她恢复了记忆,知道了一切,并且对福宴清痛恨有加,甚至开始排斥厌烦自己的儿子。
这也是为什么刀鹤兮认为,三岁后他的母亲变了一个人。
因为她从英国古董商的女儿变成了曾经琉璃厂那个初家让人惊艳的小女儿——初荟。
初荟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甘于忍受这一切,所以她开始了属于她的挣扎。
刀鹤兮回忆着过往:“她喜怒不定,有时候恨不得杀了我,不过有时候又会说她是他们家唯一的后人了,说我是他们家唯一的血脉。”
初挽叹:“花旗银行抢劫案后,太爷爷为了这案子几乎变卖所有家产,都寻无可寻,最后他心灰意冷,带着我父亲隐居于永陵下。”
刀鹤兮:“她恢复记忆的时候已经是六十年代了,那个时候中美音讯不通,她可能曾经设法寻过,但是寻不到,之后应该有什么误会,也许是布鲁克欺骗了她,让她以为外公已经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