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院长颔首,眉眼间都是喜欢:“要说起来,确实是咱们时运好,这辈子竟然能见识到真正的古月轩!”
宋卫军和卢金平见此,简直听不下去了,瞧苏玉杭得意的那劲儿!
谁知道这时候,初挽却道:“我太爷爷是说过,他这辈子只见过两件古月轩,就是那两件,也被人带到台湾去了,现在应该正在台湾博物馆收着,至于这件——”
她道:“自然是民国仿品。”
这话一出,场上微妙地寂静了。
之后,苏玉杭笑出声,他笑看着任院长,神情意味深长,没说什么。
不过其中意思,大家都懂,瞧瞧这学生,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了。
任院长倒是神情平和,也是和蔼地笑着道:“初挽同学,为何说这是民国仿品?”
初挽却拿出一个放大镜来,递给任院长:“任院长,这碗的釉面看似洁白均匀,但其实仔细看,可以看到这釉面有很小的棕眼,而且不够精细,上手的话可以感觉出,密度略低,胎骨太薄,拿起来略有些发飘,这蝶恋花的彩层略厚,颜色过于浓艳,也因为过于浓艳,而欠了一点活。而且从绘画的笔法看,纸绢画是多种颜色重叠反复皴擦点染的,这上面的画却少了画气。”
任院长听这一番话,皱眉,拿着放大镜,低头仔细看。
一时场面气氛有些凝重,大家全都盯着那画。
或许是初挽提点过的缘故,再看那画,确实少了几分活气。
而任院长这么拿着放大镜仔细看着,越看脸色越不对了,看到最后,脸阴得能是能滴水。
初挽:“任院长,你近视眼,度数有点深,这种画,你不拿放大镜看,是不可能看出来,亏就亏在这里了,缺了一只高倍放大镜。”
任院长沉默半晌,起身,点头,摸了摸眼镜:“说得是,其实我这眼镜也该重新配了。”
他看出来了,这画确实不对。
有些事就得人提点,不提点不行。
当然也是他自己见猎心喜,被蒙了心,下意识以为是真的,就这么看走了眼。
旁边的苏玉杭听了,顿时皱眉:“任院长,你这眼力,哪能看错,咱们不是认真研究过,这底款肯定假不了,这就是康熙年间的款,后面的仿不了这么真的!况且这确实是溥仪先生用过的,那天开会,我问起文博系统的李同志,李同志说,他当年问过溥仪,这是他们家里昔日旧物!”
任院长心里已经沉甸甸的,听到这话,看向初挽。
显然,他多少还抱着一丝希望。
初挽道:“既然是溥仪先生所说,那自然是没假,这应该确实是他当年用过的旧物了,只是我等不知道这话是在什么语境下所问,怕是只问了溥仪先生他是否认得这物,并没有问起来这到底是正经康熙瓷器,还是民国仿吧。”
任院长听得这话,看向苏玉杭,苏玉杭那神情便有片刻的僵硬。
大家一看,多少猜到了,他这话都是二手转的,谁知道原话怎么说的。
苏玉杭黑着脸,道:“怎么,你意思是,当年宫里头的,都有假的,敢情末代皇帝用的是假货?”
初挽道:“在说这批货前,我们说一个故事吧。”
苏玉杭神情冷硬,任院长:“初挽同学,你说就是了。”
初挽道:“清朝祭祀都要用白瓷,这是老传统了,不过到了溥仪先生时候,清朝内务府南池子瓷器库的存货都被溥仪先生抵押得差不多了,就算是剩下一些,到了这位末代皇帝离开皇宫,他也没带这种白瓷。等到要祭祀的时候,他自己也是仓促在外面收了一些民国仿康熙白瓷,后来还向天津同泰祥订购了一批白瓷,那都是同泰祥匆忙从景德镇小窑临时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