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颔首:“那也行。”
说完,她也就不说什么,放下那豇豆红笔洗,继续看别的。
孙二爷看了眼初挽,见初挽垂着头脑袋,他很有些得意地过去结账了。
初挽这么随意看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服务员同志,我有件事想请教下,能不能请你们经理过来一下?”
孙二爷本来已经结账要走了,见到初挽这样,好笑地看过来,希望是要看热闹的。
服务员皱眉,她是国营外贸商店的服务员,也是有头有脸的,以前都是服务外国客人,没想到现在才开了内柜,竟然遇到初挽这种难缠的。
她打量了初挽几眼,很不待见地道:“我们经理忙着呢,平时不见人。”
初挽:“这样的话,可以,我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话,给你们外贸局冯局长打个电话吧。”
服务员一听,微惊,打量了好几眼初挽:“你认识冯局长?”
初挽:“有过交道。”
服务员:“那你等下吧,我打个电话。”
孙二爷站在一旁,捧着自己的新买的物件,好整以暇地看着,显然是看戏的样子。
初挽眼神淡淡的,站在那里等着。
孙二爷背着手,很有些讥诮不屑的样子。
没多久,那经理匆忙过来了,看上去四十多岁,初挽倒是记得他,这是琉璃厂大行家范文西的高徒。
解放前琉璃厂看瓷,一共三位大行家,有什么拿不准的瓷,给这三位过一眼,那就再没得说,算是铁板钉钉了。
其中第一位自然是初挽的太爷爷,另外两位,一位姓霍,一位姓范,姓范的就是范文西范大先生。
那位霍老先生解放后早早地把自己的店面给公私合营了,活得好好的,后来十年期间,范大先生被批,霍老先生也被叫过去当观众,结果这边范老先生被斗得狠,那边霍老先生看着,吓得浑身颤抖。
等范老先生被批完了,大家突然看到旁边的霍老先生耷拉着脑袋,一惊,忙问,霍老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喊不动,再仔细一看,人已经咽气了。
于是琉璃厂古玩界便有了一个传说,琉璃厂斗范老,结果活生生吓死了霍老,从此琉璃厂陶瓷三大行家,范老先生硕果仅存。
这位范老先生德艺双磬,抗美援朝时曾经带领琉璃厂古玩同行向志愿军捐献战斗机,如今活到一把年纪,已经是琉璃厂古玩界的泰斗人物。
至于他的亲传弟子牛经理,各方面自然也不差。
牛经理见到初挽,先皱了皱眉:“这是有什么事?”
他平时不轻易露面,没大事不出来,被这么叫出来,显然是不高兴。
初挽道:“牛经理,听闻你是范老先生的高徒,我年纪虽轻,却听长辈提起,范先生昔日名震琉璃厂,解放后更是为国效力,抗美援朝带领琉璃厂古玩同行,向志愿军捐献战斗机,只可惜我无缘向范先生请教问题,如今牛经理在,还希望牛经理能为我指点迷津。”
那牛经理乍看初挽,年纪轻轻,穿戴时髦洋气,只以为是不懂事的姑娘,现在一听这话,竟是知道自己恩师来历,便也点头:“你说。”
初挽:“这豇豆红为康熙一朝专供宫廷御用之器,存世罕见,如今博古斋中摆了一件,我想问问,这是何人所鉴,又怎么敢确定,这是正品?如果客人买了,发现这不是正品,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