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抽泣着道:“她来到东宁别院的时候,我只有八岁,那时别院才刚刚建好。姐姐对她说,她如果感念姐姐的救命之恩,就把我当姐姐,把恩情报在我身上吧!”
唐逍明白了,为什么夏琪要拼死来救方柔,可是明白了缘由,他却觉得心里一阵阵抽痛。
为什么老天不让夏师姐这样的好人长命,却任由孔非良这种小人逍遥呢?
唐逍叹息了一声,然后就感到脑袋一阵沉重,就像一座大山,狠狠压了下来!
咕咚一声,他已从方柔背上滑下来,重重地摔倒在了山道上!
方柔连忙抱起他,见他面无血色,豆大的汗珠布满了蜡黄的脸颊,顿时慌了,正要摇晃几下把他唤醒,猛见到他血肉模糊的胸前,又连忙止住了手,先从怀里掏出一个丹瓶。
这是昨晚夏琪帮她准备的“熊鹿丹”,五鸾宗独门的疗伤丹药。
想到夏琪,方柔又是一阵悲伤,她用力咬着下唇,把熊鹿丹塞进唐逍嘴里。
她还想帮他接好肋骨、包扎伤口的,但她知道,她没这个时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孔非良的人就要追上来了,我得赶紧走!”
山道上已经能看到稀稀落落的人影,这条道是上山的要道,一点也不保密。方柔用力把唐逍背起来,先躲到山道边的杉树林里,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是她没注意到,唐逍的嘴唇一直在翕动,似乎说着什么。
“怎么办呢,回去肯定是不行了!夏师姐死了,东宁别院里全是姐夫的人,我回去只能羊入虎口!不行,我得去找姐姐,把这一切都告诉她,夏师姐不能白死了!”
方柔又背起唐逍,她不知道地炎峰在哪儿,也不敢走在大路上,只能顺着大路,从杉树林里穿下去,等到了有岔道的地方,再找个人问问路。
这片杉树并不高大,树下生满了荆棘丛林,哪怕方柔一个人想要穿越树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她背着唐逍,行走起来就更加困难了,自己时不时会被荆棘刺出道道血口,还得帮唐逍拉开挂在他身上的枝条,足足花了大半天时间,才终于穿了出来。
然后,她便听到了自己肚子里的叫声,从昨晚上开始,她就没有吃过饭了!
可是现在哪是吃饭的时候,何况她身上只有丹药,一点食物也没有!
方柔小脸紧憋着,她怕自己一放松,就会“哇”的一声哭出来!
但她还是背着唐逍,用吞云剑拄着路。她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跑”回来的,好像突然之间就回到剑鞘里了,然后连剑带鞘落入了她手心。
出了树林是一片荒坡,这儿离山门已经挺远了,方柔回头望去,山门只有芝麻般大小,但落在她眼里还是十分巍峨庞大。她看着看着,泪水又布满了双眼。
她知道,这座生活了八年的山峰,她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咬咬下唇,托了托唐逍的双腿,顺着荒坡继续往下走。
到了太阳偏西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而且很幸运,路口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茅亭,亭外两张小桌子,一张缺了条腿,用石头撑着;另一张的桌面裂开了一条大缝。
亭子里也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个茶壶,旁边是个小灶头,一个包着深灰色头巾的少年正蹲在灶边,生着火,似乎是在煮茶。
也许是天色渐渐晚了,茶亭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方柔把唐逍放在桌边凳子上,他的嘴唇还在不住翕动,但她还是没注意到。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声问道:“小哥,能不能给我一杯茶啊?”
那少年抬起头来,脸上满是灰尘,轻轻一笑,又露出两排洁白得耀眼的牙齿:“当然可以!师姐稍等一下,茶水马上就开了!”
方柔点点头,往四周看了看,又问道:“小哥,打听一下,地炎峰该往哪边走?”
少年把冒着热气的茶壶提起来,用一个缺了口的灰黑色茶碗泡着茶,答道:“师姐要去地炎峰?那你可走错路了,这条路是下山的!你要从山门上面,五道拐子那边过去……”
方柔连忙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没时间上去了嘛,有急事呢……”
“那你就从这条路走!”少年把茶碗端上桌来,热情地为她指路,“绕过前面的野鸡岗,往老鸦坟那边走一百余里,就是通往地炎峰的大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