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恨幽暗的情绪仿佛是阴暗暴露在了阳光下烟消云散,我一下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抱的紧紧的,他身上的温暖和清香涌上鼻端,我说:“先生,我也喜欢你,一直都是,特别特别的喜欢。”
我抱着他,将头贴在他身上,等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才继续说:“小兴出事,我当时又生气又难过,你若没有来,或者来的晚一些,我肯定就动手了,然后呢,按照你的说法,我是要赔命的是吗?说到底就是想要我死?那直接冲我来就是,何必饶上小兴一条性命?”
“不止。”孔明说,“假使你犯了错,我若护你,日后我还有何颜面执掌律法?如何做好这个丞相?但若我不护你,你就必死无疑,让我亲眼看着你因触发律法被杀,于我而言,实不下于诛心之痛。所以,做下此局的人,真正的心机深沉,一边砍掉我的臂膀,一边陷我于两难之中。他十分熟悉你我的性情,此局看似冲你而来,实则,他要对付的,是我。”
“这人是谁?”我心里紧揪了起来,“莫非,也是司马懿?”
孔明微微摇头,苦笑:“不知道,不过我猜这应该不是司马懿做的,他一向还算在乎你这条小命,不会拿你的命来算计我。”
我面色戚戚,问:“那,小兴,就这样白死了吗?”
“定然不会。”孔明手按在我的肩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等只会吃闷亏的人吗?算计我?好,很好。”
我还想与他说,那边轻王的声音急急的传了过来:“……陛下……陛下!叔!你冷静啊,叔!叔!”
轻王追着刘备两人一起从墙壁那头转了回来,刘备倒提着剑,剑上带着血,连同他的脸上也沾了几滴,他不理后面轻王的呼喊,三两步赶了回来。
孔明看见这样的刘备,还能点点头,平淡的说:“看下陛下定有所斩获,她招了?”
刘备笑了笑,笑的比哭还难看,沾血的脸显得格外狰狞,道:“孔明,你猜她说什么?她竟然说是你让她这么做的!这个贱人,竟然敢攀咬你?已被我一剑杀了!”
孔明点点头,看着刘备没有说话。
轻王紧跟在后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翻白眼:“叔,你等等我!哎哟哎哟,这是离间计啊!”
刘备骂道:“闭嘴!我会不知道这是离间计?”
孔明笑道:“陛下聪颖,自然能明白的。”
刘备扔下剑,看了孔明好几眼,才说一句:“孔明,你任何时候都能这么冷静的吗?”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着刘备的身影消失在密室的尽头,才问道:“陛下这是……想看你哭出来的意思?”
轻王这时也喘匀了,叹了口气,道:“大人,现在已是深夜,我送你们出去,大人回去早些歇息吧。”说着引我们往外面走,地下密室很大,在那密室的尽头处还有一串长的看不到头的青石台阶,沉闷压抑。
孔明边走边问轻王:“殿下,刺客是如何说的?”
轻王再叹口气:“真是作孽,这女子骨子里也是硬的,只可惜跟错了主子,主子让她杀人放火,她竟然也甘之如饴。她本来什么都不肯说,手段都上过了,真正的遍体鳞伤,还是一句话都不肯招。”
“那怎么又肯说了呢?”孔明问。
“陛下这不是来了么,陛下亲自盯着上刑,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眼看都快打死了,陛下最后跟她说,我知道你主子是司马懿,我定会抓住司马懿,将他千刀万剐给孝直报仇。女刺客竟然说,这样最好。她开口了,陛下就紧跟着问她主子到底是谁,许诺她活命让她说。”
“她便指了我?”
轻王沉沉的叹了口气,才说:“陛下当即就杀了她,都到这时候了,还不忘使离间计,司马懿这是给了她什么好处啊?我是真想不明白。”
轻王引着我们从秘道出来,外面唐青山,李严等人都等在上层的密室里,谁都不敢先回去,轻王谁也没搭理,只亲自送我们出门,扶孔明上了马车,恭敬的道:“大人回府早些安置,其他事情明日再说。”
夜里寒凉,我掀了帘子向外看,外面的街道安静肃穆,空无一人,只有马车走在板道上的嶙嶙声,远处还有几声犬吠,显得更是安静。
我放下帘子,问道:“先生,我还有一事不明白。”
“问。”孔明对着我一向还是耐心的,有问必答。
“陛下要去找东吴干仗,司马懿这个时候杀了法正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和你一样不希望陛下去伐吴?”
孔明只笑:“他?他才是最巴不得我们和东吴打起来的那个!”
“那他还杀了法正?他就不怕,唔,大军未动,先死幕僚,这么不吉利,万一陛下不出兵了呢?”
“不,陛下一定会出兵。”孔明见我不明白,又说,“兵马齐备,话都放出去了,怎么可能不打?这一仗,已箭在弦上了,无论怎样都会打的。司马懿希望我们能和东吴打起来,最好能打的两败俱伤,而不是我们彻底灭了吴,或者吴彻底灭了我们,因为无论我们是哪一方吃了另一方,这一方实力都会大涨,成为曹丕的大敌。所以,曹丕司马懿最希望看见的,就是打,打的越乱越好,打的头破血流,一边破了我们的孙刘联盟,一边削弱我们两家的实力,无力北上,这才是他们最乐意看到的局面。”
“啊?”我问,“那光杀了法正有什么用?法正死了,陛下定会要你随军,难道你排兵布阵的能力还会不如一个法正?若是你出手,我觉得灭了东吴都轻轻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