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的是当地的生民,你说一个道门出身的茶贩子,也就是回易的强盗,道门的二杆子信徒,知道哪门子压迫。
不过是官府对盐茶控制的紧,损害了对方的既得利益,再加上蜀川历来封闭,多割据势力存在,道门又有犯上作乱的前科,自己有了野心而已。
在蜀川冒险博取富贵,相比其他地方要容易许多,封闭蜀道就能形成割据,历史绝不缺少野心家,甚至连某些老书生也谈论割据,要不是仁宗皇帝仁厚,换成满清的话,铁定的血流满地。
话说回来了,无论是蜀川的割据势力,还是起兵反抗朝廷,无不是用道门分支鬼道,造就了太平盛世鬼道名声的不堪,甚至被朝廷所防备。更有甚者佛门大兴,蜀川鬼道竟然掺杂佛门的某些东东,所为的阎罗就是从天竺传来的,是天竺浮屠在冥界唯一的大神。
到了现在,纯正天师道的五方鬼帝,反倒是淡化没落,阎罗却成为阴曹地府的天子,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说到现在就可以明白了,先不要说蜀川的道门了,神宵北方道统的真虚观,也有鬼道掺和进来,说白了就是佛门的那点东西,让南道有点看不上眼。
佛门在北方发展的很不错,时至今日在江右也是大行其道,却还没有太大的压倒性优势。
现在楼观道已经烟消云散,茅山上清、阁皂山灵宝也式微了,可以说北方道统整体性没落,金丹南宗正是大好时机,岂能让北道有崛起的任何机会,明显用鬼来阴李易,你只要被圈进去那就不要出来了。李易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前唐与本朝历代天子,无不以道门为正道,缘何仍然一盘散沙,让儒者兴起道学?”他没有正面回答,因为那样真的没法反驳,他所在的蜀川道门就是鬼道,早就和佛门相互渗透,强行辩驳只能自取其辱,反倒是落了下乘,还不用反问争夺主动。
他的问题不仅让太乙宫五位真传愕然,也让在座的众人惊讶,分明把辩论话题引到佛道争辩上,这就有点敏感了。却见李易常常叹息,平静地道:“道门势大,却教义繁多,漫天真圣分散气运,前唐几次和佛门辩论之都落入下风无法自圆其说,竟然有道门高真遁入佛门,开启合流态势。”
此话,对于在场道门高真无疑是很打击的,有些事情是无法启齿的。当年东京大相国寺一寺钟声,万寺响应,何等的昌盛如斯,现今临安内外遍布佛寺,优胜当年景象。
更有甚者,佛门寺院简直是遍地开花,和尚们往往赶在官府前面,给那些灾民布施,让道门高真无以自容。
“妙虚,不要转移话题,今日贫道做的是道统教义争辩,并非佛道大义论。”张松岭见势不妙,急忙开口要挽回。
向庄却看了眼张松岭,淡淡地道:“北道素来合流沙门,妙虚师弟拿佛老说事,也是正理。”
他的话比张松岭高了一筹,直接说北道和佛门合流,已经不是纯正的道门,进而指责李易混淆概念,企图瞒天过海。“向道兄所言有理!”李易深深地叹息道。
有些事情并不以他为改变,北方道门的确被佛门渗透的厉害,连全真道也是从佛门禅宗借了魂,索性给予对方充分肯定,没有必要做无谓的对抗,辩论和做事情相同,有舍才有得。
众人不由地诧异,按照常理李易绝对会辩驳,这可是一杠子打懵的事情,要是被做实在了,任你怎样去说都败了。
张松岭脸色轻松,眉宇间掠过些许得色,认定李易输定了,辩论刚开始就认同别人观点,真是不作死就不知怎么死。“怎么回事,这个北道怎么就认输了?”
“你的耳朵怎么长的,他分明承认北道合流沙门,并非说自己输了。”
“我看你才是不学无术,既然北道合流,那就说明不再是纯正道门,他再辩论又有何用?”
“呵呵,我看此人学识不差,也颇懂辩论之道,翻转话题在反掌间,绝不会轻易认输。”
“那是他黔驴技穷,君不见几位师兄点中要害,让他哑口无言?”
“是极、是极,不是他狡辩诡诈,而是实在无法自圆其说,话又说回来了,看这北道颇为果断,也是个人才。”
“这叫什么话,输了就是输了。”
“再看看吧!说不得还有精彩所在。”
“北归人就是不堪,这趟也算是勉强笑笑。”朱扬祖瞥了眼仁和县,露出玩味地微笑。
他对北归人印象本就不好,再加上李易的矜持,让他极为不爽,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飙,现在抓到了机会自然好好戏虐,散去胸中的郁闷。
仁和县不免苦笑,是他拉着朱扬祖过来,说是太乙宫南北道统小范围辩论,哪想到李易那么快认输,看来道门各大北方道统,真的是没落了。
曲道人目光闪烁,他是对李易有了些许怜悯,却无妨对北方道统的打压,眼看李易招架不住,心下也是颇为高兴。
当然,最兴奋的是那胖道人,他是最恨李易的人,让他在大庭广众下丢脸,最好是让这厮名声扫地,就算是勉强留在太乙宫,正好让他尽情地报复。
想着美好的报复行动,那张胖脸都扭曲了,应该是心在扭曲。
“法主,你看是不是宣布结束?”曲道人弱弱地问道。
掌院脸色木讷地看着李易,毫不理会旁边的法师,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看,也差不多了。”朱扬祖淡淡地道。
仁和县瞥了眼掌院,觉得朱扬祖僭越,论道是太乙宫内部的事情,他们作为儒家弟子观阅,怎能贸然开口,没看到掌院波澜不惊的模样。
“再等等看。”法主双目微闭,老神常在。
论道场内,张松岭冷眼看着李易,沉声道:“再何辩?”
李易没有急着回答,更没有开口彻底认输,而是拿起蒲团旁边矮几上的黑鲉青底白瓷杯,慢悠悠地品了口茶,只是眉宇间掠过些许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