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是不容言明的,聪明人之间的讨价还价,并非直接的青菜萝卜葱,而是通过某些似是而非的的事情,相互间形成某种利益的平衡。
李易用他存在的价值,获取了阔端的妥协,既然他做出有利于对方的保证,而且还有能力去完成,当亲情仅限于对亡兄的牵挂,家眷就不显得那么重要,至少在外人眼中是这样,因为他还非常年轻,这就是让人相信的本钱。
定论在魏城就成了共识,家眷不再是纯粹的人质,而是某种承诺的象征,确切说是完成承诺的质押,让阔端可以欣然采纳,而不会认为他因质子有纠结,处处进行防备。
当李易带着叶开离去,八都鲁很不满意地道:“大王,我看李易并无能力东进夔州。”
“好了,还是加强利州两路的防务为上,准备来年的南下。”阔端不咸不淡地道,他对八都鲁的勇猛很看重,认定对方是出色的战地指挥官,却并非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帅。
他从李易坚毅的目光中能看出,此人绝非是空谈,而是具备绝对的信心,从西和州的战事到南下作战,顽强、睿智、机敏、善于审时度事,这是他对李易的印象。
能跟他敢跟他讨价还价,把家人作为质押的筹码,尚有些许牵挂的恩情,都说明这个人有野心,他就是喜欢这种人,没有野心的人事不堪大任的,他有信心掌控这个有野心的人,为他的利益而服务。
八都鲁无话可说,反正他不可能镇守成@都府,阔端用人也不会太关注他的意见。
李易心中也很苦闷,把家人当成棋子实在没办法,他没有任何理由让阔端相信他,只能进行等价的利益质押,换取他急需的时间和人的空间。
有时候,真的是很无奈,谁都希望故事很爽很轻快,主角不断地打对方的脸,可现实就是现实,让人冷静到残酷的地步,并不以个人意志或观众感官为转移,任何事情绝非轻易做到,蒙古人不是软柿子,绝非你说打败就打败的。
要是想要爽快的话也很容易,发动对阔端的决死冲击,或许真能斩杀蒙古的宗王,可以后的故事怎样延续呢?估计就没有以后了!
“六哥。”叶开陪伴到了城内宅院,隐约体会到李易心情的沉重,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说。
“老十二,你先回去,我回家看看。”李易的心情颇为沉重,哪怕达到他设计最佳效果,依旧是把家人当成了棋子。
送走了叶开,李易独自一人进了家门,迎上来就是兴高采烈的李鸣,李婉贞怯生生地偎上来,显然还有些心理阴影。
几名卫士抱着大小盒子进来,装的都是精美的糕点和果蔬,交给仆人后自然出去。
“糖葫芦。”李鸣见一个食盒盖子开了,露出红彤彤的糖葫芦,顿时喜笑颜开第伸手去拿,这可是当今的稀罕物,自从临安流传到成@都不出十年。
“回屋里再吃,不要跟二姐抢,对了,你娘呢?”李易笑眯眯给了李鸣一巴掌。
“娘在堂后织布。”李鸣挨了巴掌翻个白眼,恋恋不舍地抱起食盒,转首对李婉贞道:“二姐,快走,吃糖果子去。”
“二叔,奴家去了。”李婉贞怯生生看了眼李易,垂首跟着李鸣去了偏房,毕竟糖葫芦的吸引力是巨大的,没有女孩子能够完全拒绝。
李易大步转过了前厅到了后堂,果然听到了机杼的咯吱声,忽然有几分发虚地站住脚步。
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他的计划和打算自认为不错,世事却怎能时常如愿!魏城是底线不假,也在他控制范围内,卧榻旁却又有八都鲁虎视眈眈,无法让他全然心安。这种把亲人当做棋子人质的事情,是上不了台面的,不知如何跟嫂嫂说起,想想比寻思计策还要伤神费力。
良久,才深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迈步进来,却不知怎样开口说话,脸色是相当的尴尬。
“叔叔来了。”许妙娘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李易来了,放下手中的活就要起身。
“嫂嫂不要起来,还是坐着说话。”李易并不想直面许妙娘,或者坐着说话更能舒坦些,也让他心里不那么内疚。
“叔叔有心事?”许妙娘也是兰心蕙质的女子,眼看李易脸色忐忑,就知道他有着无限的惆怅。
“这个、这个。。。。。。”李易尝试着说出口,却不知如何去说,实在是太煎熬了!
“叔叔有话就说,吞吞吐吐作甚?”许妙娘越发感觉不好,俏脸也变的庄重,固然对李易平素态度不满,却依旧是亲人。
李易深深地吸了口气,壮起了胆魄低声道:“嫂嫂,近期可能战事又起,成@都府地界并不安全,我想请嫂嫂。。。。。。。嗯,请嫂嫂带着她们迁居到安全地方。”
“叔叔让我们走?”许妙娘瞪大了那双星眸,没想到竟是让她们母子去别的军州,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哦,就是暂时迁居,待事态平定再回来,时间不会太久的。”既然开了口就好说话了,李易生怕许妙娘误会,急忙许下了回来的时间。
“怎么又要打仗了,连华阳县城也不安全啊!”许妙娘并未曾多想,反正李易对待他们母子不远不近,这些态度已然习惯,妇道人家又不知兵事,想的太多也不好,却依旧不舍安稳的生活,试探着说道:“能不能回广都?”
李易不免有几分洒笑,别说广都了就算成@都都不行,他有底线阔端也有,两人谁也没有挑明白,却都是心知肚明,不外乎各取所需,要是你违反了契约的君子约定,面临的后果是严重的,他承担不起这种严峻的背信弃义。
“嫂嫂放心,魏城是绵州的地界,山清水秀物产丰美,你们就当暂时去游山玩水好了。”
“叔叔,真的那么严重,连成@都也守不住了?何不归顺朝廷。”许妙娘还是个传统的妇人,并不赞同李易投靠蒙古人,这可是悖逆祖宗的奸佞,是要遭到街坊邻里唾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