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准确地把握了当下时局,无论是怎样的打算,恢复蜀川生气是最重要的,好在他约束诸军不得扰民,大城的秩序得到稍许恢复,民众不像往昔的慌张,经济得到缓慢恢复。
当然,为了战争的需要或别的借口,他也组织有杀戮,加上蒙古军的屠杀,还有小规模的瘟疫,蜀川生民亡者近百万,各地破坏程度绝不底,要想恢复到战前水平很难。
不过,有弊就有利,大量人口流矢造成土地荒芜,让他能够把土地集中起来,分拨给流民耕种,解决社会最尖锐的吃饭问题。一些地方的豪强被杀,社会顽固势力被战争自然淘汰,是重新分割利益大好时机,大乱就是大治。
“重新丈量土地,取消口赋,统一赋役,计母征银,钱粮税赋全部用银两。。。。。。”叶知秋的目光落在李易的所写的文案上,不由地道:“满满文章,不吝于荆王变法。”
“古今赋役分开,赋以田亩纳课,役以户丁征集,赋役之外还有名目繁多的方物、土贡之类的额外加派。我认为赋役并为一体,把劳役归于天地,计亩征收赋税;把力役改为雇役,由当地官府雇人代役。赋役统一,州县官吏难以巧以名目盘剥百姓。”
“赋役征课不再由当地里长主持,改由地方官吏直接征收解缴入库。以物折银不按实物征课,省了输送储存之费,又免除侵蚀分款之弊,让征收更臻完善。”
李易拿出斟酌多时的想法,这是结合摊丁入亩和一条鞭法,加上后世的某些制度革新而成,意图把现物税和现役制彻底向货币税转变,户丁税向土地税过渡,爽朗地道:“我要的是役银由户丁负担的部分缩小,摊派于田亩的部分增大,官府差徭要落在土地所有者身上。不过,尚不完善,户丁徭役完全折成官银,彻底废除苛捐杂税,把赋税简化,却要一步步施行,步子太大恐怕引起变乱。”
如今,他正是利用大好的时机,蒙古人的暂时信任,大宋行朝的问不到,在战争摧毁牢固的既得利益阶层时,迅速把自己的政策贯彻下去,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得接受,当政策发展到某种程度,就不是朝夕能够改变了。
当然,让他庆幸的是蜀川除了农业发达,工商业也是相当的繁荣,蒙古人的入侵对农业的摧残是严重的,工商业损失并不十分严重。
所以,他就要利用时机把土地税赋逐步货币化,让人们从土地上解放出来,更多的人从事工商业。
“学士,志向不小。”叶知秋放下文案捻须长叹,他是睿智之人,岂能看不出李易所图之大,一旦实施成功将有划时代意义,赋税由繁变简,从人头改为田亩,从实物变为货币,其中利益不言而喻。
“大好时机,如能顺利实施,我等就可以战养战,用工商支持战争,以战争刺激工商,不出十年蜀川将是真正的天府之国。”李易也很看到计划,他没有理由看不到希望。
在战后的蜀川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不缺,唯独需要一个安定的发展环境,也是他继续忍辱负重的主要缘由。
“具体条例尚需细化,我打算召集人手制定‘工商’‘农桑’‘赋税’各项条例,让两路真正发展起来。”叶知秋颇为兴奋,他的确是有识之士,立即要求制定条例。
李易得到叶知秋认可,心下自是增加几分自信,笑道:“不用太急,时下最紧要的是恢复秩序,稳定农桑,壮大诸军,届时一举拿下利州两路才是。”
“学士多虑,如今我军明面上的正军,已达到万五千人,再加上随军仆从和郡县兵,已有四五万余人,尚不足以决胜中原,却足以奇袭沔州守御蜀口。”叶知秋心情不错,说出在呼延信面前未尽之言,前提是稳定生民恢复生产。
李易自豪地一笑,短短两年间,他从道士到招募民兵抗战,发展到拥有四五万劲卒,说是奇迹并不为过,又想到曹友闻,不仅长叹道:“大安,曹太尉兄弟殉国,可惜我有无法保全三将军。”
叶知秋瞥了眼李易,不以为意地道:“学士,所谓智者不在一时而谋万世,曹家兄弟忠烈可嘉,却迂腐不堪,可缅怀却不足以感叹。”
李易闻声不语,他无法反驳叶知秋,曹友凉自不必说,曹友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属过于绝望。沔州为蜀川门户,要能全军退入剑阁,尚有一战的资本,大安一战全军覆没,蜀川精锐皆丧,殉国又有何用?他点了点头道:“阔端好算计,地形不利我,好在有忠孝军,我们除了劝课农桑发展工商,还要做出点动作才行,毕竟忠孝军太弱。”
叶知秋也颇为头疼,阔端的布局甚妙,除非一举打破关键环节,不然他们绝对会陷入僵局,坐等蒙古军主力汇集,犹豫着道:“学士,真要借东出夔州路驱赶忠孝军?”
“这是关键。”李易坚定不移地道。
呼延信有点想不明白,王柏却有所思,只是还不能定论。
叶知秋也面带难色,有些事情并非才略所能维持推动,再巧手的媳妇也难做无米之炊。
“大兄,要东征夔州路,你能调出多少人力?”李易没有详细解释看,却转首看向呼延信。
呼延信认真考虑再三,正色道:“能够出战正军万人,郡县兵八千人。”
“嗯,不够,远远不够。”李易摇了摇头道。
“我们要维持地方守御,还要时刻防备利州两路动向,能动用的人力自然不够。”呼延信没好气地道。说句心里话,他真的不想进攻夔州路,更不想利用或消灭忠孝军。
“这个环节做不到,我们就不能轻举妄动。”李易似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学士说的是啊!”叶知秋脸色凝重。
呼延信真是满头雾水,什么轻举妄动,什么关键的环节,他实在不明白两人说些什么,真想敲开老六脑壳看看,这厮在阴谋勾画什么。
王柏却似乎抓到什么思路,目光变的逐渐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