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进对突发情况大吃一惊,好在他军事素养不低,短暂的惊愕并未影响他的判断,立即传令各部坚守阵地,大牌在外,弓弩在内,绝不容许忠孝军步卒靠近。
各队押队和训练官来回压阵督战,斩杀临阵退缩者,避免因恐慌导致全军崩溃。
幸运的是,吴蓝山的目标并非苍进,而是李易的大寨,他留下上万兵马四面围攻苍进,主力仍奔大寨而去,别看忠孝军精锐并不太多,整体的人数却很庞大。
月夜中,不知忠孝军有多少兵马,潼川府路兵马毕竟不如老拱辰军各部,他们惊慌不定,又要营救友军各营,错过了全力狙击吴蓝山的机会。
没用太长时间,忠孝军便到达李易的中军大寨,先头部队对寨子发动猛攻,时间就是胜败关键,吴蓝山非常清楚。他并未用上官昭而是直接指挥兵马,省得出现意外情况。
中军大寨有主营寨和左右两个卫寨组成,由于背嵬军主力随叶开离开,仅辎重营和某些闲散部众留下,饶勤的四千成@都府路郡县兵,主要拱守两翼卫寨,仅七百人被临时调入主营寨防御。
但是,主营寨的兵力仍足够分拨,因为一支生力军出现。他们都是由十五六岁少年组成,足有千人左右。
当年,李易从利州北部开始,收容流民孤儿开始,分文武对待,经年不断已在全军形成风气,各军都有渐丁营。
当然,那些孩童并不一定都从军,还有读书,习百工者,从军孩童并不需要与成年人那样,被迫进行生死淘汰,他们多是在训练,掌握格斗技术,开发战斗潜能,并学习兵法。
去年,他暗中设立秘密的军号,以先收容的孩童为班底,吸纳各部渐丁营少年,组成一支部队,以随军那可儿为掩护,抵达了战场才竖起军旗。
叶知秋把千余少年拉出来,并不是无兵可调,也不是让他们送死,而是让这群为真正见过血的幼虎,去历练真正的战场。这群少年士卒,在年长的效用指挥下,各个手持弓弩,在寨墙上协助防御,去完成人生第一次铁血磨练。
能生存下来的,将有机会进行下场战斗,有机会活下去就有机会成为将校,就能去揭开他们人生的辉煌。失败者,只能战死,成为他人的垫脚石,这是他们必需经历的阶段,没有有任何的怜悯,这是必经的过程。
攻防战打的万分激烈,忠孝军死士数次接近寨墙,都被守军打了回去,但忠孝军兵力占优势,攻势一波接着一波。
“不知前方如何了?”王孝仁不能忍也得忍,大寨固然艰难守御,前方各部危险,却不亚于此处。甚至可以说,前方行动是否成功,干系到大寨的生存。
“神机军留守兵马,向两翼调遣。”叶知秋脸色不变,沉着指挥各部的调遣。
但是,吴蓝山的突然逆袭,的确造成李易各部的混乱,极大干扰了整体计划,引发一连窜危机慌乱,至少牵制住半数的兵力,做决断的不仅是叶知秋和王孝仁,王柏也陷入人生最艰难的抉择中。
王柏接到王孝仁的军令,忠孝军突然违约袭击,给他以极大冲击,作为精通战略的将领,他立即意识到形势不妙。
吴天佑却惊怒交加,厉声道:“竖子毁约,可杀。”
王柏摇了摇头,狠话谁都会说,当此紧要关头,一步错将步步错,终至整个战局崩溃。他作为全军前方节制大将,断不能丧失冷静判断力,从而被恼怒蒙蔽心神。
“四哥,我们的计划要变一变。”王柏沉吟片刻,脸色变的坚毅非常,只是双眼闪烁狡黠的光芒。
吴天佑虽剽悍冲动,却不是傻瓜,同样有较高的军事素养,瞬间明白王柏之意,不由心下一紧,道:“老十,老六安危为重,却不可意气用事。”
王柏淡然一笑,语重心长地道:“四哥,我等兄弟为苍生而战,区区残躯有何珍惜!六哥孤胆,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便为致命一击,若你我犹犹豫豫,坏了大事,虏人得喘息之机,蜀川父老将无一线生机。”
吴天佑豪迈之人,此时却无话可说,神色不定地闪烁。
“大丈夫死得其所,六哥若是天命之人,自能逢凶化吉,若不然则有后人担负使命。”王柏理智非常,较李易更甚,他仰天一叹,又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能犹豫不决。”
吴天佑脸色狰狞,狠狠地盯着王柏,半响,脸面方才松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但老六他。。。”
王柏一摆手,颇为洒脱地道:“人生,命运使然,六哥既然去便做好打算,你我尽人事知天命,希望六哥安然无恙。”
吴天佑自嘲地笑了,平静地道:“老十,真有你的。”
“以事论事而已。”
“明老九那该如何?”
王柏知吴天佑所虑,明皓不显山不显水,却是倔强之人,他能说服吴天佑,却不一定能让其心服。
当此决胜时机,他,一人决断干系全军,乃至蜀川兴亡,豪情万丈,义愤填膺之际,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当即朗声道:“九哥愿与不愿,必须执行军令,我是前方节制大将,秉承帅令,违者一律褫夺兵权,就地斩杀,能者就任一军将校,绝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决然,上位者的自信,吴天佑的眼中多了层敬畏,兄弟之间虽生死与共,天地盟誓,现实却是残酷的,高低贵贱只有准则,铁与血的历练中,渐渐把他们分离。
“来人,传令宣毅军分两各部分,向东袭击忠孝军营寨,但凡抵抗,格杀勿论,留守兵马务必坚守阵地,不得后退半步”王柏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口,他知道叶知秋绝不会闲置兵力。
“高统领率一队兵马前去传令,如有迟疑立即斩杀,你即接任宣毅军同统制。”王柏迟疑片刻,发出了冷酷却又理智的军令。
吴天佑一怔,急忙道:“老十,太过了。”